“……行,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将供奉给县令的那三成银子抽一成出来,你们盐商也出一成,作为王府替高邮及其周边平事的报酬,每月一结,往后王府会派人去江南做生意,届时你将银票交给他们就行。”
“在此之前,让李卫收了银票带回京城。”
“没问题吧?”
若淳拿着一份刚刚草拟出来的契约,一式三份摆在桌面上,最后确认了一次。
俞志良千恩万谢,一边按手印画押一边吹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王府能出手,此事必定稳妥极了,您只要将那帮想上京告御状的家伙给拦下来,小的以为,纵使县太爷那边肉疼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原本他们盐商孝敬给衙门的银子是收入的三成,这是纯收入,不刨开成本的那种。
在若淳谈条件之前,俞志良和邓青云已经做好了被狠狠割肉的准备,料想能保住祖业已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没想到王府居然只要他们盐商再多出一成银子,剩余一成从县衙嘴里抢肉来。
这简直是大善人啊!
要是换作跟索额图、明珠等人谈,那边将他们所有产业全给吞了也不足为奇。
人跟人,就怕比。
就连总是有些愣的邓青云,此时也真情实感地冲若淳作揖行礼,看得出来是真高兴。
若淳看着他们俩这样,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刚才交流中,她粗略了解了这盐商食物链最底层的收入。俞邓两家是世交,产业不算大,两家手下做工的人加起来也就百来号,卖盐的收入除去工钱等能剩得下五六成。然而他们家族人丁兴旺,得供族人吃喝嚼用、供族中子弟读书好让他们有机会做官,再给衙门些孝敬银子,手头是真正意义上的紧得慌。
这就是正经做实业的下场啊……
她上辈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社畜打工人,没能像老板一样拥有资本家的思维,所以,在动动嘴皮子就薅下他们两成收入后,心里别扭实在太正常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为钱能吊在路灯上的觉悟。
半晌,若淳问道:
“你们可知道,那些准备上京告御状的有哪些人,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
俞志良想了想说:
“那一行大概有十来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读了些书,但没有一个中举的,不超过二十。”
“其中一个您须得警惕些,那小子叫邬思道,如今才十二三岁上,绍兴人,属浙江那边,他不是江南省的人——当然了,自京城看来,不管是苏杭还是浙江都是江南。”
“这邬思道自幼家境贫寒,几年前投奔亲戚来了江南,他父母平日里种地或是做工赚取家用,但前几月洪水将他家租的田地粮食都给冲毁了,而后这小子就与同窗商量一番,带头往京城出发。”
“别看他年纪小,但他就是领头要告御状的,只要逮住这小子让他闭嘴,县太爷说了,出些银子让他家里安顿好也可以,这银子县衙出!”
郭若淳面上安安静静地听着,不时点点头,可实则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是……这么狗血的吗?!
之前救济小乞丐捡了个李卫,现在又跟邬思道扯上关系,只差田文镜年羹尧了。
这是要把雍正未来的幕僚团伙给一网打尽的节奏啊!
她可以发誓,自己真的没想这么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