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再说一遍——”
“有屁就放!”
梁九功再不敢耽搁,声音极低语速飞快地说:
“大阿哥说,他出去当差这些年,同朝廷里许多人关系都不错,有人脉,尤其是吏部那边。”
“这官既然朝廷卖得,其他人自然也卖得,纵使他不做这门生意,也有大把大把的人做。”
“原先皇上您定下来的规矩,是只要捐五百两银子,便能得一个九品芝麻官的顶戴花翎,这本是一个虚名,让那些人买回家光宗耀祖的,做不得实缺。”
“但吏部一番运作后,有想买官的便不通过朝廷捐官了,而是直接使银子买通吏部那边,花几千两银子可以买个品级不高的正经京官做,至于地方上……那就更加方便,也更贵一些。”
“大阿哥极力劝说八阿哥入伙,并许诺,要是他答应下来,一定将他塞进吏部当差。”
康熙越听面色越冷。
到最后,他捏在茶杯上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气的。
过了好半晌,似乎是终于冷静了几分,康熙才轻声问:
“那老八怎么说的?”
梁九功浑身都有些打哆嗦。
即便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许多年,每每到了这种时候,他都难免心生恐惧。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皇上发了雷霆之怒,身边人哪句话没说对,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打杀了让皇上出气,谁都不会多说什么。
所以他绞尽脑汁,竭力将事情说得稍微不那么难听。
“八阿哥顾左右而言他,似乎并不想做这生意,但大阿哥的意思,是劝他不要跟太子爷混在一处,没什么油水,并拿了四阿哥举例子,说四贝勒府上捉襟见肘,全靠四福晋做生意、皇上赏赐才能勉力维持面子。”
“后头的还没结果,二位阿哥正说着,方才掌仪司那边传了消息后,奴才不敢耽搁,立即就先来同您禀报了,想来不久就会有消息。”
康熙面色阴沉,默然不语。
其实,有人在越过朝廷私下卖官这事,说他这当皇帝的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有很多时候,那些银子最终都落到了他的私帑之中。
自从十六岁那年擒鳌拜夺权,真正亲政之后,康熙就从未放下过手中权柄,也从未失去过对于朝局的把控。掌仪司,便是他监控朝臣的一个重要路子。
身为皇帝,他大可以将这些事情按住不发,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行处置。
但身为一个父亲,他绝不能容忍儿子背着自己跟那些狗奴才合作。
皇子,天生就是做主子的,除了自己外,谁都不能操控他们。
偏偏胤禔,被明珠那狗奴才牵着鼻子走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想拉老八下水一起给明珠当刀使?
什么混账蠢笨玩意!
良久,康熙脸上扯出一个比冬日寒风还要冰冷的笑容。
他轻声细语道:
“料想老八那孩子应该不会蠢笨至此。”
“如果他真的那么蠢,答应下来,今日掌仪司听见这事儿的人就都处置了。”
“要是没答应,你将他们各自都如何说的、又准备如何做,能打探到的都探查清楚,回来禀报。”
“他若能妥善应付了老大,那许多事情,或许还能再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