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以为蔡懋德大宴三天,是为了庆祝打退了大顺军的进攻。
只有他自己知道,闯王这一退,就意味着大明迁都再无阻碍。
将要困死的棋局被盘活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就要看吴言这次北上的结果了。
大宴的第二日,城中百姓人人兴高采烈。
平日里恨不得掏空顾客最后一块铜板的商户也纷纷降价打折,全城充斥着节日的欢乐。
只有被勒令出钱又出力的大户人家偷偷咒骂着。
有些见敌军退去又动起小心思的官员拿起纸笔,准备将他们心中“贪名图利”“独断专行”“铺张浪费”“目无法纪”的蔡懋德的种种恶行上报朝廷。
可能还会顺便展现一下自己不畏强权,没有同流合污的高尚品质。
晋王府就热闹了,因为晋王依旧下落不明,晋王妃、侧妃和各位县主们整日以泪洗面。
与女眷们不同的是,有资格袭承爵位的男子们之间的气氛颇为诡异。
当然城中的纷纷扰扰与吴言无关,他终究只是过客而已。
冬日的暖阳总是有气无力的挂在天上,不过只要看到它,总是还能驱走一些凉意。
蔡懋德紧紧外袍,醇厚的声音响起。
“吴大人此去北上,定当时刻小心,女真人不比大顺军,茹毛饮血,不尊道德教化,一旦有变,千万见机行事。”
吴言一身墨袍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腰杆挺的笔直,略带自嘲的说道:“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既是行非常之事,唯用命而。”
“好诗。”蔡懋德钦佩的看着吴言,感慨道:“常有人言‘仗义死节,便在今日’,可多是沽名钓誉之辈。
唯有吴大人这般少年英雄,方为国之栋梁。还望吴大人为大明计,为天下苍生计,千万保存此身,以待后用。”
吴言哈哈大笑,一抱拳,“蔡公谬赞了,在下去也。”
华安也一夹马腹,跟着吴言扬长而去。
看着朝阳里策马扬鞭的二人,蔡懋德突然想起,赶忙高声问道:“吴大人,诗的下阕呢?”
吴言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不记得了,是个姓毛的大贤所作,蔡公自己补上吧。”
声音越来越遥远,直至不可闻。
蔡懋德又默念了两遍,“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好诗啊,其势之豪迈,其志之高远,作出此诗之人,定是心系百姓,为国为民的真人,我又哪配续写下阕呢。”
在蔡懋德看不见的地方,吴言握紧缰绳,全身紧绷,因为前面将要迎来官道上的第一个急弯。
问题是,吴言穿越后又是骑驴又是骑骡子的,如今第一次骑马,以他的技术,只能保证自己在平坦的直路上奔行。
直角转弯,还没学会。
可当他拽紧缰绳,想降低速度慢慢调整方向的时候,胯下的战马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反而跑的更快了。
“吁~吁~~”“啊。”
“老爷!!”一路紧跟的华安惊骇的看着吴言临空摔了出去。
吴言在被甩出去的一刹那,反应极快的双手抱头,已经做好了摔成重伤的准备。
可巧合的是,官道转弯处的林子里,正好飞出一张大网罩了过来。
迎面撞过去的吴言直接掉在网里,不仅没受到伤害,反而将齐力撒网的四名蒙面人全部带倒,滚瓜葫芦似得躺了一地。
既然无事,吴言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看了眼地上蒙面人的打扮,又看看身边的大网,吴言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