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都坐下了,方子奇也没打算再换位置。第一天来他本来想跟杨琳打个招呼,转过头才发现对方低着头用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一副明显不爱说话的样子。
没法交流,方子奇只好把头扭过去看前面,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最后一个。
一个小个子男生先把脑袋伸进教室,看了看老师不在才走进来,当他看到方子奇的时候明显眼睛一亮,就势坐在了方子奇的身边。
“老大介绍一下,我叫窦得才,他们叫我都發财,老大你叫我發财就行。”南方口音,而且上来就自来熟。
“你以前认识我?”方子奇转头看向对方。
“以前不认识,但是今天校门口老大你收拾刁棍儿我就在旁边。”对方说着笑嘻嘻的从桌子底下地上根烟卷“老大,我这有带把的,您来一根?”
方子奇皱了下眉把烟给推回去了。
方子奇不给面子,窦得才也不生气,把烟整盒都拍到方子奇手上“你看看,老大您这一甩手就是上千块钱的身价肯定看不上我这破牡丹,你先拿着抽,我回头给你换好的。”
其实牡丹香烟在90年代并不低档,早些年还因为被机关干部喜爱而有“省红梅,市牡丹,街道干部大生产”的说法,这姓窦的上来就能掏出3块5一包的牡丹说明手里应该是有俩钱的主。
方子奇低声和对方说道“我不是社会大哥,你凑过来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
窦得才也小声说道“您不是大哥也是有本事的人,坐您这旁边我肯定不能吃亏。”
“这么相信自己的眼光?你就不怕我真是混社会的把你当提钱罐子?”方子奇邪邪的一笑。
窦得才指了指自己“我爸教我事到临头当放胆,我这辈子最听我爸的话了。”
方子奇看了看窦得才,突然感觉有点眼熟…
吱呀~缺油的老门轴转动的声音打断了方子奇的观察,一个四十左右岁的男老师和另一女学生进来了。
冤家路窄,那女生就是门口拦住方子奇的值日生,胳膊上的袖标还没摘呢。
“她叫苗妙妙,以前和我一个班,因为爱打小报告外号喵喵喵,官迷,小心她报告老师找你的麻烦。”窦得才直接把自己定位成了翻译官式的角色。
接着他把目光投向进来的老师“惨了,老曲给咱们当班主任,他是…”
“不用说了,我认识”方子奇心情复杂的说。
曲克诚,人称老曲,方子奇上一世的语文老师。
这位老师经常把学习比喻成作战,对学生严格对自己更严格,写过的教案能装满整整一个书柜,口头禅是“人就怕一个懒字”,免费给学生放学补课补了二十多年,结果听说千禧年前后被以前管教过的学生记恨举报他私开补课班。
教育局调查后没找到收钱的证据就只给了个取消当年评优的警告处分,结果老曲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一下子就病了,卧床三年最后在五十出头的年龄上走了。
出殡的那天,老曲教过的学生有不下千人来送,方子奇也献过花,行过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