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不正该是我来决断的时机吗?
若是能成,则可立足于诸多师长的心中,日后也有更多的人支持。
袁尚虽然还小,但是身边辅佐的先生已经足够多了,再者说了还有大哥在魏郡,他好歹也会帮着我。
“自然是真的,”袁谭微笑了起来,道:“现在回到此前那个问题,这消息是否是真的,我的确不知道。”
他收起笑容,面露难色,“当初,我们的暗探拼着身死,损失惨重送回来的消息,谁也没想到是假的,张韩被打是真的,但是他做的苦肉计;而后来张韩被驱逐出北方战场,命他回南阳镇守也是真的,可是他去抗命不遵,依旧秘密进军,还斩杀了文丑将军。”
“此两次经历,都足以说明,消息传来的真假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张韩会如何选择。”
袁尚大为震撼。
他现在忽然间,感觉到心头出现了巨大的阴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话你说起来轻巧,可我如何决断?
全凭张韩的心情?!那这不就意味着,随时可能会变化,万一他是秘密进军的过程中,忽然不想来了,又折返回去呢?!
黑袍骑难道一出现在边境,就必须要立刻严加防范吗?
哦不,是张韩只要一消失,就得马上去断定他会不会遵守命令,或者说他得到的命令是什么?!
这个人的存在,让几方人都很麻烦,因为掌握不了他的行踪。
既然是这般情况了,你却还是要来和我明说,我还怎么下判断?!
“三弟若是自己想不明白,那不如去问问先生们,可着急文武来决断此事。”
袁谭在前轻声劝诫,无奈之下,也只好如此了。
袁尚不敢自己独断,只能选择派人前去召集文武,待人都来了之后,听闻此消息,大家都很奇异震惊,有的人在堂上甚至直接破口大骂。
骂张韩此贼不讲道理,竟然又来这一出,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坚信,他或许就藏在边境某处,只要找到了缺口,马上就会奇袭入境内,毕竟现在边境防范得还是不错的,已经很久没有大败的战报传来了。
黎阳虽然失守,但随后的城池构筑了数道防线,让曹操不能再继续长驱直入,他只能分兵从延津渡河,交战的战场显然已经拉宽了很多,并非是那么容易让聚兵于一处。
现在,再加派兵力即可,哪怕是耗损粮草,也需要将这军情拖过去。
“我意加驻兵马,赠派援军,防备各处要道,绝对不能让黑袍骑有机可乘,哪怕是耗费人力,也必须搜寻到张韩所在。”袁尚笃定的说道,这番话让堂上的文武全都陷入了静谧之中,均在低头思索如此派兵,会徒耗多少钱粮。
现在战败之后,损失惨重,最缺的就是钱粮,要是这么花,很可能会累及境内的各族或者是百姓。
假如这般大张旗鼓,增派援军驻守,只为防范黑袍骑,但是最终无功而返的话,伤的不只是军心,还有人心……甚至还莫名其妙的给黑袍骑增添了声势。
可放任不管,要是真的来了……那怎么办!?
现在,冀州文武还真就是得了恐黑症,他们在今年、去年的大战里,已经被黑袍骑给搅怕了,这一直骑军当真是苍蝇一般的存在,不管他随时可能失去理智,管了他又难以奏效。
“就这么办!”袁尚看大家都是决议不下的神情,于是决定果断一把。
相信若是父亲在此,也绝对会设下天罗地网,等着黑袍骑撞进来,然后一雪前耻,又可以此功绩,来振奋军心,打击曹军的士气!
……
“哦?!还有这回事?”南临县居住的杨彪听完了张韩的解释,直接笑出声来,“君侯果然是顽童一般的谋士,这等状况下,还不忘去戏弄北方诸文武。”
“主要是,一般人并无这等功效,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君侯了。”
别的谋臣弄这种消息,人家直接置之不理,多看一眼就算我输,但若是这个人是张韩,那不行,得看,死盯着才行,他根本就不是人。
打仗不讲道理的,什么时候穿越了高山峡谷,跑到你身后来捅上几刀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如此说来,这要是能成功绩的话,君侯的确可以免除一难,主要是可以拿来说事,”杨彪轻抚胡须,一脸的幸灾乐祸。
他自从不当官职之后,和张韩相处轻松得很,因为他发现张韩的本性,其实很善良。
别看他杀人无数、计策无情、贪财好色、行事乖张,可是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对老弱妇孺从来不会痛下杀手,甚至还会奉养他们,心里尊敬得很。
譬如自己,现在就是老弱。
“杨公,那若是没立功,我该怎么办?”张韩好奇的问道,他也不是怕,大不了家产警告呗。
“若是没有立功,那南临县之谋,交出去就是了,”杨彪看着曹昂,眼神颇有暗示之意。
曹昂顿时心领神会,恍然大悟,道:“若是南临县之谋收效大好,令百姓及各业欣欣向荣,则我可向父亲明言,乃是我秘密请伯常回来。”
“老朽不知,”杨彪的眼神忽然呆滞,仿佛失去了神采,喃喃道:“老朽什么都没听到,不知道几位公子在说什么。”
“等会,你先别装,”张韩直接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凝重的问道:“我还想知道一个问题,为何就这么巧,我回来就卷入了这个旋涡?”
“真就是时运不济吗?”
杨彪恢复了一下,又低头深思了片刻,抬头皱眉问道:“你在来之前,贾文和难道没有进言劝告过?”
张韩挠了挠头,歉然一笑:“说了,但是我没听,我罚他跑圈去了。”
杨彪:“……”
“这件事,并不是君侯你来得巧,而是……你就是这进言的最佳时机。”
杨彪一语道破了此事的真正本质。
如此进言,张韩必入旋涡之内,百口莫辩,将他扯下来,进言者从中就更好斡旋,可以说功绩他能完全占据,但这口背后主使的大锅,却会被张韩莫名其妙的背上。
怪不得这华歆,这么急切的入宫进言,应当是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连忙赶去了。
张韩、曹昂、杨修三人在瞬间明朗,眼前的迷雾全数拨开,这一下就完全清楚了。
“害得是你啊,老杨公!”张韩直接拍了两下,然后杨彪就躺下了,在床榻上捂着肩膀出不来声,龇牙咧嘴,缓缓翻滚。
“这……我没怎么用力啊?”
“痛……需,需古籍、家学之孤本,要么君侯赠几句诗,或许老朽能好……”
杨修没眼看,慢慢退出去了。
“你这这……”张韩无语的看着躺在榻上的杨彪,你也才六十出头,怎么现在干起了这种碰瓷的营生?!
这不对吧?!这和历史上描绘的那位,刚直不阿、几经沉浮、不失清正的杨公是同一个人吗!?
以后叫你杨大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