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么?”夜神月忽地回头,兜帽下响起轻笑,“就不能是大帅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不可能!”凌冲震声道:“大帅如何不晓得岳麓山是何情况,将指挥权交予我家姐姐,莫不是要看着岳麓山四分五裂?”
夜神月声音也陡然大了些,“那不然交予谁?天刹将军?好让他振臂一呼,携岳麓山群妖跨江攻城,教潭州化作人间炼狱么?”
“可……”
“可你家姐姐素来与天刹将军意见向左,指挥权落在她手里,天刹愤然失智,说不定也会举兵哗变?”
凌冲干脆停下脚步,“你既晓得,那还与我说个甚么鸟?这般场面,你斩妖司乐见其成?”
“倒还真是!”夜神月报以嗤笑,“你岳麓山群妖,便是悬在潭州城百姓头顶的一柄利刀,但凡有丝毫闪失,落下来定是万劫不复。”
“如今眼见着岳麓山群妖即将自相残杀,我等如何不是乐见其成?”
“你他娘的……”凌冲俨然被说急了,豹爪握拳就要动手。
夜神月亦是将刀握紧,丝丝杀意衍射开来。
“我说两位……”
前方莫诳语无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干巴巴道:“早不吵晚不吵,偏要这时候吵起来,莫不是消遣某家?”
两人便齐齐“哼”了一声,收回架势提步跟上。
良久的沉默随之而来。
莫诳语被这压抑气氛憋得难受,便对凌冲问道:“凌兄,你既是豹子成妖,为何姐姐又被唤作‘悍娇虎’?”
“自然不是亲生姐弟。”凌冲语气放缓下来,徐徐解释:“我俩相遇时,皆是幼崽,她一家子被猎户屠尽,当她面被取血剐皮;我则是与家母遇了雪崩,只余我侥幸活命。”
“我俩在吐蕃边的高崖相遇,自此相依为命,开智过后,我便唤她作姐姐。”
这话说的,莫诳语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干脆又问夜神月:“那……月姑娘你,为何要来这大夏,自己家乡不比异国他乡么?”
“得罪了大名。”夜神月回得淡然,“家父见路边有一伙武士拿百姓试斩,一怒之下出手将其尽数杀绝,杀的那武士就是大名的胞弟。”
“是以大名携家臣杀上门来,将我夜神家屠戮泰半,是家父寻了些关系混入遣夏使团队,才来到大夏保全家门。”
莫诳语当即是要骂娘。
怎生你俩一个个的人生这般精彩?
这教我如何接茬?
无奈只好作罢,闭上了嘴再不说话。
又是一路压抑,直至雾山山脚近在眼前。
忽然间。
“诳语……是你么诳语?”
远远一声呼唤悠悠传来。
众人循声去看。
山脚下,恍惚瞧见个身穿黑髦的矮矮身形,转眼又至近前。
“真是你!天佑啊天佑!你可算回来了!”
见这老者,枯朽如木的矮瘦身躯,批一件黑羽髦,右手歪枝长杖,左手垂袋烟斗,眉须浓密遮住土豆似的大半张脸,细看那眉须竟是人参般的根茎。
此乃雾山土地,可说是看着莫诳语长大的。
故而莫诳语总唤他“阿公”,他也听得喜笑颜开。
养父对此很是不喜,觉着这小老儿占了他便宜。
“大事不好了诳语!”土地公甫一靠近,便急忙忙道:“就昨日,几近有上千妖类跋山涉水而来,已将雾山重重围堵,眼下正伐山向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