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莫如火说这话,莫诳语一时还没理解其中意思。
“可不是要死了么?而今这雾山上下尽是妖邪,更有妖将四位,两大妖帅。”
“满山的妖类,都为取你性命而来,你说死不死?”
却怎料。
“就这些个孽障?”老者将眉头一撇,仿佛听了什么大笑话,“那可真是做他娘的美梦!老子一把火亮出来,个个都得吓尿一裤……咳咳咳!”
可这豪言壮语才说了一半,便又呛了口酒,咳嗽不止。
良久,待他喘顺了这口气,才接着自斟自饮。
“我要死,非是因为外头那些个喽啰,只因生老病死不可避,阳寿将尽罢了。”
莫诳语紧了紧眉,又忍不住哂笑,“如何刚刚好,恰是今天?倘若我晚来几日?”
“那便晚几日再走。”老者笑呵呵道。
莫诳语只当他是开玩笑。
桌边另外两位,则一直坐得端正,似那学堂里的小书童般拘谨。
兴许是莫诳语与这老者生活太久,遂不曾察觉。
但方才老者豪言壮语时,两人可实在感受到了一股滔天煞气。
那一瞬的激灵,险些教两人大叫跳起。
若不是老者呛酒,那煞气转瞬散去,想必两人已绷出满身冷汗来。
不会错的!
这般煞气,只可能是那位最善杀伐的“火行尊者”!
两人小心翼翼挪动着眼神,又向老者看去。
见他以肘撑桌,轻晃杯中浊酒,似是在缅怀什么。
“小子,我今天传你一件东西。”
莫诳语这边索性动起了筷子,边是下箸边是回问:“甚么东西?”
“一式神通。”老者凝眉。
赌气似的,莫诳语将嘴里塞得满满,囫囵又道:“你竟有神通?我却是二十余年都不曾看出来哩!”
俨然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
老者也不光火,只咧嘴一笑。
“你当老子这‘火行尊者’的名头,是怎来的?”
“天下神通,皆源自乾坤五行,我手中这‘灼源神火’,更是天下杀伐神通之祖,你可省得?”
“省得省得!”莫诳语连连点头,尽显敷衍,“你快些吃完,吃完跟我下山去,咱俩去潭州城里安顿。”
这一回,却教老者勃然大怒。
砰!
他猛是一拳砸在桌面,碗筷菜肴齐齐起跳,更教另外两人一并轻颤。
“混账东西!安敢对神火不敬!”
莫诳语却像是早已习惯了,下箸不曾停歇半分。
“神个甚么鸟火,教你变作这般落拓模样的,不也正是它?”
“不……”老者缓缓摇头,“你不懂。”
忽而,他却话锋一转:“小子我问你,修行一途,所欲为何?”
莫诳语抿了口酒,不确定道:“行侠仗义、为国为民?”
“错!”老者又将桌子一拍,眉头凝重,“是证道长生!”
“这世间炼气士何止千百万,哪个不想证道果、寻长生?”
“我知你半妖之身命短,是以性子吊诡。”
“可你若是修行,这寿元之事自有万般解法,届时又当如何?”
万般解法?
莫诳语无需那么多,只影神图一种即可。
倘若寿元于我已不算困局,又当如何?
没来由的,他念起了前世。
……
“你现在要跟我去做个口供。”
一身穿制服的干练女子,满是失望与愠怒,对他冷冷出声。
莫诳语只觉得荒谬,嗤了一声转身就走。
那女子便怒道:“你把疑犯徒手打死了!你知道吗?”
“他不该死吗?!”莫诳语猛地回身,回以怒吼:“那狗杂种害死我们多少弟兄,又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告诉我,他该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