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几人“梦醒”之前,自己是空闲的。
遂他又回头,看向自家夫人。
……
子夜。
雷凌花正服侍章有余褪衣,两夫妻准备入榻。
“那苏乞……苏白缨睡着了?”
章有余下意识问,话到一半却改了口。
“嗯……”雷凌花细细为他解下衣裳,漫不经心道:“小丫头兴许真当我是她阿娘了,非缠着我不松手,直至疲乏难耐,终于才睡下。”
“天意弄人……”章有余笑得苦涩,“时年是我将她苏氏抄没,却不曾想,竟又接她入了章府。”
“这传出去,恐怕不好听。”
雷凌花晓得他有顾虑,遂笑道:“是曦儿接她入府,与你又有何干?”
“曦儿就不是我章十二郎的闺女了?”
“你好意思说,若你真当她是闺女,又怎会由着她性子,偏改随了我姓?”
“夫人这话可说得不对,正因我当她是好闺女,才由着她性子不是?”
雷凌花听着,不禁扑哧一笑。
“你呀……不过是心中有愧罢了。”
章有余神色略有尴尬,“嗐~我也不是非拦着她,可一个姑娘家家,怎能去干不良人这般苦役?”
“却是你不了解自家闺女了。”雷凌花嗔道:“曦儿打小便是那般好强的性子,哪儿像个寻常姑娘家?你偏是不理解,偏要将她训回‘正形’,以她性子如何能依?”
“这话还是不对。”章有余却笑了起来,“因着我太了解她,才不愿她去干这苦差事,似那般性子,又怎见得了这世道疾苦?”
“临了她只会觉着,这世道药石无医,反碎了她心中美梦。”
“正是怕她心向极端,我才不愿她去融入底层。”
“你瞧瞧,这不就难忍人间疾苦,不顾后果带回了一个乞儿么?”
雷凌花一听这话,是真怒了。
“你还说!口口声声‘乞儿乞儿’,人家缨娘左右也算你义女,怎生这般说话?”
“若非是你章有余,缨娘能有今日?你怎的这般没良心!”
章有余这便怂了,忙好声好气地哄着。
“哎呦我的好夫人、好娘子……当年我不过奉命行事,又怎晓得其中弯弯道道?”
“再者,若非是我,那乞……缨娘还活不到今日哩!”
雷凌花为之气恼,“你这话好不中听,她还得感谢你不成?”
“你当歉疚才是,早该当年便将她收养回来,为何救了又弃之不顾?”
“当时便收养下来,倒不至于让她受这些苦,咱家曦儿也不至于瞧不上你了。”
“这好些年了,你犹是不懂……”
“曦儿为何独独对缨娘久念难舍,还不是因着你不见丝毫歉疚,反倒挪移到咱家曦儿身上了?”
章有余听得急了,顿是上下比划起来。
“我如何能不歉疚?我不歉疚早将她撵出去了!”
“嗨呀~”雷凌花便将声量一提,“意思她真得感谢你咯?!”
一听这语气,章有余便晓得……
自己又该怂了。
便老老实实自己上床,嘴上喏喏道:“不与你说这些,早些睡罢。”
雷凌花也上了床,却气得睡不着,翻来覆去不止歇。
俄而,她又念道:“咱家曦儿这好些年嫁不出去,全都赖你。”
“是也是也,全赖我这老倌儿……”
“你……你混蛋!”
“是也是也,我是混蛋。”
“要我说,那莫郎挺不错的,与我家曦儿很是相配。”
“是也是也,很是相……啊?!”
章有余便睡不着了,起身愣是要与自家夫人理论一番。
卧房里顿又是阵家长里短。
两人却不曾发觉……
房外院里。
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默默矗立。
手握着那颗血色玉石。
拳头捏得死紧,指尖绷得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