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间宽敞的二通铺子,店门敞开,似乎是个猪肉铺。
店里没人,看不到老板伙计,只在天花板上,吊着一扇扇的片猪。
可再一看,那哪里是一扇扇的片猪?全是一个个的活人,全身光溜溜,开膛剖肚,被铁钩穿过下巴,吊在了店铺里!
这些尸体似乎已经挂了许久,皮肤早都没了光泽,干巴巴的,伴随着不知何来的微风,吊在天花板上,轻轻摇曳。
店门口,还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简单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汉字。
一百文一只。
“……”
陈苍面色凝重,突地,面色一变,冷汗直冒,簌簌发抖起来。
又有一股巨大的恐怖感,侵袭而来,比之前那无尽黑暗中的脚步声更甚!
这巨大的恐怖感,甚至给陈苍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清楚地记得,在那只死去的鸟所在的诡异空间中,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似乎要从黑暗中出来。
他最后向上看了一眼,然后就被恐惧和疯狂冲刷得失去了意识。
就是眼下的这种感觉……
陈苍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肉铺的一角看去。
那里有一扇通向后厨的门,门敞开着,里面却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到里面有间断的磨刀声传来。
磨刀声突地停下,有零碎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来到了门后的黑暗中,正要出来。
无边的恐惧,猛地席卷陈苍的脑海。
他最后的一丝理智,就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受此刺激,他体内本已逐渐停止了军备竞赛的阴阳两气,猛地,又以更加疯狂的速度互相攀比缠绕,茁壮生长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的阴气是1,刚才逐渐停止时,阴阳两气是4,那现在它们就在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生长为5,6,7,8……
正如陈苍所料,从阴阳两气的受刺激程度来看,这条街,远比外面要恐怖太多!
陈苍也像在那片诡异的空间中一般,只是因为看了一眼,眼看着就要被恐惧和疯狂冲刷得彻底失去意识。
就在此时,这条街上,出现了除陈苍以外的第二个人。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骑着马,从街那边过来。看面目,分明就是那个被街道另一头烧纸的中年女子,称为“坦夫”的青年。
那匹马,也不是寻常马,竟是一只白纸扎成的马。
坦夫坐在马上,眼珠乱转,焦急不已,但似乎动弹不得。
马后,还跟着一顶简约的轿子,同样是用白纸扎成,四个依旧是用白纸扎成的纸人,脸上简单地用红色颜料勾画出眼睛鼻子,看着很是诡异,正抬着轿子,亦步亦趋地跟在纸马后边。
这似乎是个迎亲的队伍,正向着街尾的无尽黑暗而去。只是来到肉店门口附近后,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坦夫看到陈苍,眼睛一亮,似乎想要大声呼救,却无法张口,只能不断用眼神示意。
轿子停了下来。
轿门开了,一个身穿翠绿色婚服的女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她头上盖着翠绿色的盖头,见不到模样,只露出双手来,皮肤光洁白皙。
这个新娘子,向着陈苍缓缓走来,走到近前后,伸出了手,似乎想要牵过陈苍的手。
看样子,她似乎是看上了陈苍,临时改变主意,想要换个新郎了。
原本坐在纸马上,动弹不得的坦夫,此时也突然能动了,赶紧翻身下马,本能地就要逃跑,但是一看陈苍这边,又一犹豫,竟是一咬牙,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哐擦擦”!
随着新娘子过来牵陈苍的手,肉铺的那扇门后,传来了剧烈的磨刀声。
新娘子似乎受到了莫名的攻击,身体摇曳起来,翠绿色的婚服多处莫名其妙地被划开了口子,但她还是坚定地伸手,继续想要去牵陈苍的手。
肉铺里的磨刀声更急了。
新娘子快要牵到陈苍的手。
坦夫向着这边冲过来。
陈苍眼神恍惚,就要被恐惧和疯狂冲刷得失去意识,而在他体内,阴阳两气已经膨胀生长到了一个极限的程度,下一秒就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出现在了这片街道上。
“坦夫,你不要命了?”
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女子,突兀地出现在了附近,只一脚,就走到了肉铺前。
正是之前在街道的另一头烧纸的那中年女子。
只是此刻,她的身上衣服多处撕裂,还有一些粘稠污浊的液体,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战斗。
“岳姑娘!”
坦夫眼睛猛地一亮,大喜。
而伴随着这位岳姑娘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只额生双角、独臂四腿的狰狞恶鬼。
恶鬼顷刻间来到新娘子身边,猛地一脚踹去,将新娘子踹飞了出去,没入了不远处街道外的无边黑暗中。
那几个纸人轿夫,立马抬着轿子,跟着冲进了那片黑暗中。
“快走!”
岳姑娘也不废话,直接一手拎过坦夫,一手拎着陈苍,两脚一跨,退回了街道中,远离肉铺。
那只踹飞新娘子的狰狞恶鬼,也立刻跟上,钻入岳姑娘身上不见了。
肉铺中吊着的那一具具干尸,纷纷颤抖起来,似乎要挣脱铁钩,跑下地来追赶,可最终还是没有一具尸体脱离铁钩。
肉铺中的磨刀声,也终于慢慢舒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