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不住人,有的只是一匹马。
一匹桀傲难驯的马儿。
他兴致冲冲地掀开隔开的白布,后院虽说有些昏暗,但在月色的照拂下,还是能看清马厩里的一匹枣红色马驹。
打着灯笼,在昏黄的火光之下,他眼神泛出一抹激动的神色。
今天捡到宝了!
这匹枣红马,毛发油光发亮,虽说染上不少灰尘,但这一身的精壮的肌肉,哪怕是他这种不识货的人,都清楚绝对是一匹良驹。
“来呀,准备把这匹马一起带回去。”
他抚摸着红鹰顺滑的毛发,微微点头,嘴角难得露出笑容。
红鹰琥珀色的瞳孔扩散开来,低着头啃食着草料,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如发般的马尾赶走一直围绕在周身边的苍蝇。
客栈中的众人挤进后院,本就不大的地方显得有些拥挤。
听见男人说想要将这马驹带走,众人脸上表情各异。
“不...”
秀娘口中的‘不行’二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一旁的众人按住胳膊,示意不要多嘴。
一旁领略过枣红马难驯之色的伙计,眼神中有些期待,却又参杂着半分疑惑。
期待的是这马驹什么时候狠狠踹向光头男子,疑惑的是竟然能让一个陌生人抚摸如此之久。
“来,小心牵着,要是把这宝骏弄坏了,看我怎么罚你。”
他将马厩的栅栏踹开,又把缰绳递给一个手下,自己则是抽出砍刀,走到人群最前面。
枣红马就这般轻易地让人牵着走出院门,嘀嗒作响的马蹄声在夜色中尤为清晰。
伙计愣在原地,心头却升起一抹疑云。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般容易牵走。
他看着匪盗离开的背影,又瞥了眼客栈二楼已经完全熄灯的丁字客房,不知所措。
夏涵就站在窗口,透着月色,把下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对于红鹰的反常她有过一瞬的疑惑,但很快便知晓了它的小心思。
“这畜生,心眼子可真不少,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得。”
她笑骂道,匪徒远去,客栈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再发生。
打了哈欠,径直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楼下帮忙的男子也各自回去,秀娘叫上伙计,帮忙把今夜来的人姓名都记好,日后有来店时,多上些酒菜。
待到人都走得差不多,天空中也出现了一抹鱼肚白,悠悠鸡鸣逐渐响起。
夜散天明。
客栈中乱成一团,木椅被掀翻,碎掉的酒坛子瓷片落了一地,流淌出来的酒水都干涸了,地板缝隙中还残留着淡淡血迹。
秀娘瞧着这狼藉一片,眼睛扑棱着,闪着泪光,趁伙计不注意,转过身子抹了下眼泪,又用力擤鼻涕。
一抹心酸浮上心口,看着二楼关死的木门,又不知道明日该如何跟那名少年交代。
她回了屋子,也没有换上衣服,就这般静静看着外面。
听着外面声音都安静下来,这才将头用被子捂住,小声呜咽地哭出声来。
隔了一会,秀娘眼眶红润,血丝布满,努力平复着心情。
从窗户边的梳妆台下,取出一叠银票钱和一把碎银子。
这梳妆台是她的嫁妆,但也已经很多年没用,本该摆上胭脂水粉的位置都被一些杂物堆着。
秀娘估计着那骏马的市场价格,又咬咬牙添了一笔,本来小山般的积蓄瞬间便缩水了大半。
是日,夏涵醒来。
楼下早已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昨夜这里发生了一场动乱。
“客官,您醒了,这边替您准备了份早点。”
伙计打了个哈欠,笑盈盈地朝夏涵问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