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么干,就能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咒死在这里一样。
顾云被这种气氛憋得难受。
她想做点什么,可警察就在眼前;她不想继续看下去了,却又被人群挤住无法动弹。
最后,她只好赌气般地闭上眼睛,权当看不见。
姑且忍耐吧。
等小鬼子走完了,等车站恢复了运转,赶快离开这里。
过了几分钟,橐橐的皮靴声似乎远去了。
顾云睁开双眼,却立刻心底一寒。
只见一个身穿笔挺军服,挎着黑色的密码包,矮壮结实的鬼子军官,正站在面前。
他约莫三十来岁,留着仁丹胡,平坦的鼻梁上,一对眯眯眼正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顾云。
那种眼神,仿佛是毒蛇在观察着猎物,又像是买主在评估着货物,令人极为不适。
“太君想……”
站在那军官身后,带着金边眼镜的翻译,开口说了一句,便被打断了。
“身を引け!私たちの会話を翻訳する必要はない(退下!我们的谈话,不需要你来翻译)”
翻译愣了愣,又狐疑地扫了顾云一眼,却什么也没说,恭顺地退到一旁去了。
“美丽的小姐,我叫做西谷真嗣,是带着和平的使命,到这里来的。”
军官用日语说道,同时故作优雅地摘下白手套,向顾云伸出双手。
“为了达成这个使命,尽快实现东亚共荣,我需要一名助手,你愿意协助我吗?”
助手?
顾云恶心之余,还有点发懵。
她当然能听懂日语。
家里的生意,需要经常同日本商社打交道。父亲便托那位日籍富商,把她送进东亚同文书院,读了三年商科。
在那里,日文是必修科目。
因此,顾云的日文水平相当不错,听说读写样样皆能。
但这种事情,远在北平又素不相识、名叫西谷真嗣的鬼子军官,为什么会知道呢?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顾云摇摇头,决定装傻。
她无视了伸到面前的手,扭头就想往人群里钻。
可是这个计划并没有成功,那只铁钳一样的手陡然伸出,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
“我理解您的警惕,也请您原谅我的唐突。”西谷真嗣浅浅地笑着,用另一只手,指了指顾云胸口的校徽。
“但我想,作为书院校友,作为我的后辈,你一定会同意的,对吧?”
那根指头,带着明显的挑逗和暗示,几乎要接触到顾云的身体,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围,忽然寂静下来了。
那些军警,还有陪同在鬼子身后的官员们,仿佛瞬间中了石化术。
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
身边的人们虽然骚动了一瞬,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悄悄向后挪动着,唯恐殃及池鱼。
反倒是那个翻译,条件反射般地伸了下手,似乎想要摸枪,但又迅速地收了回去,依旧一副恭敬地模样。
看到这种状况,顾云心里清楚,已经没有退路了。
此刻,她无比后悔,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一个“安全”位置。
但,这大概就是民国吧。
一个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死去的黄金时代。
在这个时代,又哪里有真正安全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