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唯一的目击者,我当然要带着它。”顾云道。
那猫受的是枪伤,而除了凶手,又有谁会对一只猫开枪呢?
“目击者?”见顾云煞有其事,林晋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莫非……团长你还通猫语?”
“瞎说什么,你看这个。”顾云拈起一缕绒毛。
这是她刚刚从猫爪上取下来的。
“法兰绒?”林晋荣扫了一眼,不以为然,“这面料很常见啊,北平城里的富户,基本上人人都有一身……”
他家世代经营纱厂,从小就对布料非常熟悉。
“但在北平城里,穿得起法兰绒的人,不大可能跑到这里来,就为杀一个烟鬼。”
顾云还有一句话没说。
其实,她已猜出了凶手是谁。
年幼时,父亲经常带她,去伊藤忠信家里做客。
那时,她还很喜欢这個笑眯眯的中年人,因为他总会从那件法兰绒大衣的兜里,掏出许多新奇的糖果来。
这件大衣的颜色、质地,和手中这缕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是伊藤忠信从房东那里,问到了剧团的新址,然后又杀人灭口。
可他为什么要亲自出手呢?而且还这么匆忙,和这人平常沉稳谨慎的处事风格,完全不一样啊……
顾云思索着,撸了撸黑猫的小脑袋。
要是真的懂猫语,那就太好了。
林晋荣担心苏梦卿的安危,又把油门踩到了底。
可两人赶到三岔路口,却发现这里围着一群人。
出事了?
顾云心里咯噔一下。
她和林晋荣对视一眼,后者将手枪揣进衣袋,然后一同下了车。
没走几步,轻声的议论便传入耳中。
“你瞧见了么?听说出了命案?”
“是啊,是个年轻姑娘,死得真惨……”
苏梦卿出事了?
顾云不愿相信这种可能。
可围观的人实在太多,纵然她踮起脚,高高昂着头,一时也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林晋荣比她还要着急,
他挥动手臂,仿佛游泳一般,奋力向前挤着。
挨了不知道多少白眼,听了不知道多少数落,终于给他挤到了前排。
顾云赶紧跟在后面。
她的视线,越过林晋荣的肩膀,看到四五个身穿黑衣的巡警,手中捏着白木棍,围着一块小小的空地。
而空地里面,躺着个身穿棕色长袍,做男装打扮的女子。
她蜷缩着倒在地上,因为角度的关系看不清脸,但身形同苏梦卿非常相似。
衣衫没有覆盖到的位置,依稀能看见数道血痕,显然被严刑拷打过。
一个披着灰大衣、带着猎鹿帽的白人,正蹲在尸体边上,手里捏着柄放大镜。
!!
顾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了一把。
有位将军说:在战斗时,他会毫不犹豫地让士兵送死,而战斗结束后,又会为他们的死亡彻夜难眠。
但顾云不是将军,苏梦卿也不是她手下的战士。
自责、愧疚……各种情绪交织着,心脏上仿佛挂了个秤砣。
即使扶着林晋荣的手臂,却依旧有点站不稳。
而后者的痛苦,一点也不比她少。
林晋荣不顾一切地冲出人群,踉踉跄跄地冲向那具尸体,嘴巴一开一合,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黑衣巡警拦了一下没拦住,立刻举起了手中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