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巧笑倩兮嘟着嘴的酒井法子、光着膀子夹着双节棍耍酷的李小龙、写字台上读了一半的英文原版《大收购》、地上两根曲轴改的哑铃、窗外吊着的沙袋和速度球……
高南安看着墙上的日历,一股凉气唰的一下从后脖颈直到尾巴根儿---1996年7月12日!
他使劲揉揉眼睛……
没错,是1996,不是2035!
嘶,呯!
他双手按着桌面起身去抓日历,左腿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他冷汗直冒,腿一软,又重重的摔回椅子上。
咣当!
右手下意识一胡噜,碰倒了倚在写字台边上的拐……
“日尼玛,白小薇。”
高南安失魂落魄的看着打着石膏的左腿,喃喃自语。
箍在腿上的石膏被人用碳素笔写了一行英文字母—shmily,后面还画了一颗裂开的心。
房间对,腿对,石膏也对。
高考前夕,他心不在焉的踢沙袋,结果沙袋早就漏了,里面其实没几粒沙子。
然后那一记横扫,结结实实的扫到了木桩子上……
左腿,骨折。
字母对,裂开的心也对。
那是他骨折之后,杨静来看他写上去的。
当时也没细想,直到多年以后他才搞明白这串字母的意思,所以印象深刻。
高南安哆哆嗦嗦的捡起拐,一步一步的挪到窗前,然后最后一丝侥幸被击得粉碎……
园子里枝繁叶茂的海棠果树下,一个中年男人背着身,一只手夹着烟自然下垂,另一只手掐着腰,若有所思。
“爸?”高南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试探着叫了一声。
男人转过身,皱了皱眉,抬手把烟卷塞到嘴里,拉开篱笆门,转身向高南安走来,一边走一边一手按着、另一只手抠腰间的皮匣子。
“最怕的就是你喊爸,一喊爸准没好事儿,又没钱了?”男人一边摇头一边含含糊糊的说着,说话之间就到了窗前,“喏~~”
两张簇新的四伟人伸到高南安面前。
高南安歪歪头,心里拔凉。
真是1996年呀!
自己辛辛苦苦累的跟狗一样才把合道做起来又稳定住,还没来得及放飞享受呢……
噶比!1996了。
这找谁说理去?!
就好像从小培养个媳妇,好不容易结了婚马上要洞房了……
库察,又他妈的回到了幼儿园时代!
这谁受得了?
中年帅哥高长恭—高南安之爹,皱了皱眉头以为儿子嫌少,又从皮匣子里抽出三张,叠在一并递了过来……
有人说,90年代的林业局职工活得连狗都不如。
这话虽然听着难听,但却是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拿着最低的工资……
高长恭好歹也是个车间主任,一个月才区区四百多块钱的工资。
离婚后,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三儿子高南安和二姑娘高丽华,日子过得很紧吧。
这种紧日子,95年末才得以改观。
台湾人仲大卫以二十万每年的租金租赁了刨花板厂、改名长福木业并以两千块钱的高薪聘了高长恭做厂长,还承诺年底绝少不了大红包。
钱虽然多了,但是老板换成了私人,工作强度可想而知。
这短短大半年,高长恭最起码老了十岁。
里里外外一把抓不说,各衙门的小鬼儿也全靠他答对。
在高南安看来,他的工资再加个零也不为过。
不过在96年的白鹭江林业局,月入2000块钱已经算金领。
要知道,天天攥着杠子抬大原木的工人,月工资也不过1000块,还得说是能干肯干的。
稳定了局势后,仲大卫又聘了赵长青做技术副厂长、主抓生产。
赵长青是什么人?
他是高南安母亲的大学同学,关系好得像亲姐弟,而这时高南安父母已经离婚八年多了。
整这么个冤家来搭班子,不傻的都明白是咋回事。
严父慈母,孩子感情上都跟母亲近一些,高南安当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