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有喜事,花园中虽无如织游人,却也处处有燕语莺歌,赖家不似贾府那般讲究,小厮不入内院的规矩在这儿并不严苛。
云珠行走在花园小径间,打量起院中穿梭的下人们来。
按说赖家五进的宅子已算豪奢,再有四处并植的牡丹兰花等,这些需要专人精心伺候才能绽放的花儿,倒不大像赖家这般懂敛财的门户会栽培的。
揣着疑惑,云珠不敢走远,却也不想往人群中去。于是摸边坐在假山环湖的石头沿儿上,等着晴雯再寻回来。
不知怎的,一听赖嬷嬷要寻晴雯,自己心中突然升起些莫名其妙的想头来,好在两人是光明正大的从贾府走出来的,赖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总归,不会有什么妨碍吧。
正看水面风荷四举,忽而远处传来喧嚣声,随后便是几个佝着腰身的小厮从抄手游廊处走出来,个个神情焦急不善,眼瞧着就要往这荷花池边儿上来了。
想着自己是来做客的,若是瞧见人家什么阴私可就不好说了,于是提了裙摆一溜烟儿就闪进了假山边上的视线盲区中。
幸亏这副身体还小,倚靠在石缝上,眼前满是荷叶的翠绿,微风荡漾中耳边传来丝丝话头。
“大爷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若出了差错,咱们可怎么办呐?”
果真是见不得人的事儿,云珠眨眨眼,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心头也揣了兔儿似的跟着狂跳起来。老天保佑,她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可不想掺和到这些糟心事里头去。
“闭嘴!”
有人四下走动,许是没想到假山外沿靠着荷塘的地方还能有人,略略转一圈,眼瞧着丫鬟仆人都尚有距离后,那个男人又道:“胡乱说些什么!再说了,你怕什么?大爷翻年就能外放了,咱们都是要跟着去的,……还能拿住咱们不成?”
那一点儿停顿,不知道略过了什么信息。只一点能确定,他们说的大爷就是赖尚荣,眼下几乎可以确定,是赖尚荣吩咐了他们去办见不得人的事。
先头儿抱怨的人听了这话,嗓子里嗫嚅了一阵儿,最后粗鲁的擤了个鼻涕,就靠在假山围就的山洞里歇息起来。
云珠怔愣,怎么回事儿?这里是个什么风水宝地不成?你们不走,自己何时才能出去?眼瞧着正院就要开宴了,自己还能在这儿站到天黑不成。
听着外头开始侃起大山,毫无离开的意思,云珠不自在的挪了挪脚下的绣鞋,晴雯估摸着就要回来了,外头已经有浓郁的食物香气,开宴的时辰将近。
掩住心头的焦躁,摸着手下粗粝的太湖石,突然心下一动。
小心翼翼的从草丛边儿捡了一块砌边角的石头,往反身出去的方向处狠狠一丢。
扑通
捏着自己的裙摆听着耳边传来的声响,假山外的小厮听了这动静,也陆陆续续散开去的脚步,云珠听了好一会儿,确定无人后才跳了出去。
这一出去不得了。
方才那五六个小厮正凶神恶煞的把守着假山的两侧,云珠无论往哪个方向出来,都会落进他们的包围圈里。
“你们……”还没问出你们要做什么,就惊觉鼻尖有香传来,随即眼前一黑,身体一侧重重的咯在假山上,并以脸朝下的姿势滚落在地。
***!水逆啊!
云珠脑海里惊叫着,就剩下这一个念头,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