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霍妍是真觉得有些冤，摆出苦哈哈的表情，委屈道：“不是我喜欢出花样经！那，那有些实际问题本来就千奇百怪的，除了出奇制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那要是很难解决的话……翁总，您在董事长和总经理跟前说两句好话，从根本上说，难题不是我们建设处出的，更不是我个人出的。”

“行吧行吧，你先回去，按你思路整理出可行性方案。”翁景明的话也只说到这。

霍妍五指并拢，往脑门上一碰，表示得令。

待她走后，翁景明看向刘天泽，不无忧虑地表示：“霍妍的点子办得好是功劳，弄不好，中间浪费掉的时间，就成了她的责任。”

“这想法还是个雏形而已，立刻去提可能不合适。”

“所以，你不支持他们的建议？”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想清楚再做会更好。”

翁景明理解他的意见，但话里话外似乎更向着霍妍：“这个项目推进到今天，霍妍的冒险精神功不可没。很难再找到像她这样，有了想法立刻就愿意说出来的人，她根本不会去考虑，说错的代价是什么，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通航，一定要通航！”

刘天泽淡笑道：“两位处长也是力挺她的。”

刚才的情况，看似是霍妍成功忽悠住了两位领导。但袁炜和方卫国资历摆在那，要不是出于相当的信任，根本不可能被一个下属轻易支配。

翁景明听罢，也是完全同意这个说法的：“毕竟她的热情和韧劲，大家都看在眼里。”

刘天泽冷哼了一声，道：“做事只靠这些恐怕还不够。她积累了那么些年的经验，其实早就够资格调回集团，找个更适合女孩子的岗位。”

翁景明听懂了画外音，连连摆手道：“她自己不愿意，她……”刚想解释两句，却又被打断，“哎呦，西站那边来电话了。”

等那边沟通述职汇报时间的电话结束后，刘天泽递了车钥匙过去，拜托道：“这个会，一时半会儿肯定好不了。可以的话，麻烦结束以后找个人，把两位处长送回来。”

来的时候，四个人坐的是同一辆公车，所以要走就得把车钥匙留下。刘天泽看看时间，道：“翁总，我还要去标段上看看，麻烦你转交。”

当着领导面虽然如是说，但其实，刘天泽是回去找霍妍的。

方卫国在车轮会上说的缺人，那不是简单应付的话。在建设处上下走一遍就会发现，只有前期部的门敞着。而里边，也只有赶回来写可行性报告的霍妍。

“霍总的工作风格一直这样吗？”

怎么说，彼此也共事了一个多月，无需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霍妍想起自己主动去找刘天泽拿回，当时的对话她都记着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文档，不曾停下动作，只是脱口问道：“又给交投丢人了？”

“也不全是。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无所谓。”刘天泽在对面坐下，右手搁在桌上，维持着虚握的动作。他觉得此刻手里应该有一杯水，但一想到上次自己也没给霍妍倒水，就只好先忍了。

“那还是不太认可我呗。”

刘天泽眼神肃然，指节轻叩桌面，借以表示接下来这些话的重要性：“基建是个严肃的课题，干这行最好是稳重的、谨慎的人。譬如今天的事，刚有一点想法就往上报，有点拍脑袋决策。”

霍妍感觉后槽牙紧了紧，只得停下手头的工作，郑重其事地回应。

“第一、这个建议还不是决策；第二、形不形成决策我说了不算，甚至袁处、方处说了也不算；第三、拍脑袋决策是指不搞实地调查、不看数据，仅凭灵光乍现就胡乱做决定，可是刘总，民丰村的情况我之前是进行过调研的。建设处不是在你来了之后，才开始运转的，我们这个团队已经运转几年了。在这几年中，每个人都在努力做事。你专业出身，你经验丰富，你有不同意见，当然可以提出来。可是，请你不要总是一副别人做事你不放心的腔调，搞得好像没了你，地球就不转了。”

一席话听罢，刘天泽非但没被说服，甚至语气比刚才更重了些：“当然，袁处和方处眼光肯定比你我都长远。如果他们觉得你的想法不靠谱，根本不可能在董事长、总经理跟前白送人头。也许在民丰村的问题上，你的建议是可以采纳的。但我必须善意地提醒一句，做事不能一直走钢索。说句不好听的，你在一线这么多年了还上不去，是否恰恰说明了，你的做事风格，未被领导认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