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张阿姨似乎不懂什么叫委婉,脱口便质疑道:“要这么说的话,你们大学生毕业出来,也有只能去当临时工的呀?”
“阿,阿姨……”司嘉说不下去了,用咳嗽掩饰着尴尬。
从前面说的编制挣钱少但胜在稳定,还有刚才这句大学毕业出来当临时工,张阿姨真把当代大学生难以维持的体面,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一遍。
司嘉扶额,想起高考填志愿的时候,看着各大高校的招生简章,感兴趣的专业学费贵就算了,就业前景还不好说。好就业的分数太高,名校的分数更是高不可攀。最后,她选择了普本的汉语言文学,这个选择仅仅是在分数和家庭条件的束缚下,能做出的最优解,与梦想无关。
直到毕业季,在校招时屡屡碰壁,才惊觉高考志愿填下的每一笔都至关重要。
汉语言,很多人一提这专业,都是一脸这谁不会、这还要学的表情。对这个专业最友好的,当然要属媒体行业。
可是,传统媒体日渐式微,岗位少之又少。每年被被筛下来的分母,在校绩点也都不低呀。
互联网新媒体,机会多、待遇好。但司嘉只上了两个月的班就知道了,外人看到的光鲜亮丽,需要透支青春才能换到。而且,当时的同事私下悄悄告诉她,新媒体总是青睐毕业生的,因为新人对待遇要求不高,思维敏捷活跃。最关键的是,干这一行需要优越的网感。互联网上最活跃的永远是那群十八岁的孩子,可没有人是永远十八岁的呀。所以年纪上去了,就要面临淘汰的结局。
刚工作的司嘉听了这话,立刻就有了危机感,忙问同事,年纪大了怎么办呢?
同事大大方方打开抽屉,给她看里面的招生广告,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汉语言其实是就业面最广的专业之一了,教师岗、公务员、国企事业单位,能报考的岗位很多的。所谓万金油专业,那可不是瞎吹的。你要好好珍惜身上还未褪去的学生状态,什么国考、省考、事业编……能报的都报上,只要上了岸,这辈子都不用为失业发愁了。”
可以说,就是因为这番话,牵起了司嘉跟张阿姨的缘分。现在的她,干着一份同样需要加班,只是不用担心被开除的工作。然后,在周末加班的间隙,感慨钱钟书真的太会写了,围城的观点,既适用于婚姻,也是职场的真实写照。
收回思绪,司嘉见张阿姨的脸上总算有了妥协的表情。
“行吧,你帮我问问雷书记,找个不过万的工作也行,但是钱少的话……就不能太辛苦了哦,我们小斌还要准备考试呢。”
“那阿姨是同意今年内拆除旧庙了吗,能不能签个字呀?”
“你先替我们小斌找到工作再说。还没影子呢,就要我先签字,那可不行的。”
司嘉内心有个强烈的声音在呼喊,这缘分不要也罢!但她还是甜甜地笑着,默默记在了本子上。
写字的时候,她又开始回忆过去几年的岁月。那些片段不是在脑中一幕幕地播映,而是齐头并进地涌入,击打她的心房。
那段懵懂的时光,那跌跌撞撞的青春的尾巴。
说悲伤,听起来可能有些矫情,但她的无力感确实越来越强烈了。她真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该怎样走,捧着铁饭碗混吃等死是一种选择,努力进取也是一种选择。
现阶段的她,心底当然还保留着一份热血,觉得第二种人生更有意义。
可这条路真的好难呀。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张阿姨吧,司嘉真没把握何时能让她在同意书上签字。
什么时候才能像雷书记那样游刃有余呢,什么难事到了他手里,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就能办成。
司嘉合上本子,起身看了看张阿姨认真串珠的模样,自我安慰地想着,今天好歹不算白来,至少态度比之前的松动了。也许下一次,就会同意了……吧。
反正希望还是要有的!
说回霍妍,自从她在沈思越家过了一夜之后,就凑不出个两人都有空的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平时只是在微信里,听说沈思越这两个月的洗脑工作,做得不是很顺利。但霍妍一如既往地鼓励她,李慕唐还能让她洗,就说明有成功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