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又是一个新的神秘术称呼。”绿色代码组成新的文字,回应了它,“伱的巫毒术也不赖,可惜过于‘载歌载舞’了,我听得一清二楚。”
鹦鹉的鸟喙上下开合,嗑瓜子似的磨了磨。
“我是阿散蒂族,古代王国的遗孤,几内亚海岸酋邦的活死人,Asante在我们的语言里是‘因为战争’,你也可以叫我库姆妈妈。”
“因为战争……这是你们世家的名字?”绿色代码饶有兴趣地问。
“不,是【散神】,sunsam——它指不同地区的精神力量。”鹦鹉叫道,“你和之前住在这的男人一样,只对我们的统称感兴趣。”
“只是方便归档。我很乐意喊你库姆。”
“还有妈妈。”
“哦,你不会希望引来我妈妈的。”
“吼哈吼哈哈!”鹦鹉怪叫着拍打翅膀,“我是来处理那些徘徊不定的小灵魂的。你不算糟糕,你杀了个坏祭司,否则我还要安抚更多气急败坏的洛阿。”
“既然我们不是敌人,不妨上来聊聊天。”
“除非你有油炸椰丝糕、螃蟹木薯粥和烤鲨鱼。”
“我做了椰香拿铁。”
“愿天空之神垂怜你的灵魂!”
文化差异让绿色数据无言以对,鹦鹉吵闹地比划几下羽翅,给予指令,女人把鸟笼“乒”地摔在地上。
被关在其中的吉尔古德顿时金星乱冒,头晕眼花,陷入黑暗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绿莹莹的亮光时隐时现,为他燃亮了一片又一片未知区域。
吉尔古德本能感到它是好的,不自觉地跟上它的步伐,掠过两边浩渺无际的黑夜。
偶然侧过头时,夜里有个身影正变得越来越大,她的躯体急剧膨胀,脸部戴了张怪异的面具,看不出内部,但表皮已然脱落,露出里面的赤褐色皮肤。
巨大的女人张开血盆大口,吞吃空气中的小飞虫——吉尔古德最初以为是飞虫,比起女人,它们实在太不起眼了——后来他才发现那些东西是一些唱歌的人。
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声音深邃而幽远,恶毒的阴谋将他们召集在一起,他们的灵魂由数不尽的肉身幻化而来。
女人咯吱咯吱地嚼着他们,渐渐地,一切声音和画面消失了。
吉尔古德只觉走进一堵墙里,穿行片刻,眼前蓦地一亮,温暖的太阳光透过眼皮触碰眼球,缕缕青烟充斥着鼻腔,他顿感如释重负。
“吼哈哈,吼哈哈哈哈……!”
不等他松一口气,低沉粗犷、男女不分的中性声音嘹亮地回荡于耳畔,谨记着一把装饰华丽、用大象皮制作的靠背长椅从他的头顶穿墙而过。
一名非常肥硕的女人坐在上面,体积之大,连宽敞的椅子都无法承载她。
七支红蜡烛围在她的左右,女人肩头披着一条黄纱巾,脑袋两侧挂着巨大象牙,穿了一件孔雀绿色的抹布长裙,露出脚踝处美丽的红褐色皮肤,外面套了好几件不同颜色的长袍。
几名男男女女正抬着女人的华丽长椅,他们动作迟缓,一边前进,一边不断发出低沉的吼叫,吓得吉尔古德头皮发麻。
女人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她的脸庞很大,不着岁月痕迹、令回忆无容身之地的容颜宁静而矜持,像古代女王的青铜雕像,脖子上的珠宝闪闪发光,犹如若隐若现的鬼火。
象皮椅子如同火车,呼啸而过。
萦绕不散的种种怪异彻底烟消云散,吉尔古德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再次感受到了真实世界的太阳光。
绿色代码依然坚挺,罗列着条理清晰的数据。
“你可以继续阅读协议了,吉尔古德先生。”
吉尔古德重重吞了口口水,刚刚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扭曲、抽象,仿佛从一场梦中醒来,只得趁着没有完全忘干净前,稍作复盘。
那是神秘者……的战斗。
我被他们抓起来……作为一枚互相试探的棋子。
……最后护林人胜利了吗?
接下来的事情吉尔古德不太清楚了,自嘲地一笑而过。
这位盘踞拉孔奥近百年的地头蛇黑道家族、走私贩子、武器商人,号称“战争蝗虫”的吉尔古德家族族长在几十秒前,还是来势汹汹的。
他想质问护林人关于妹妹玛丽·阿达梅克的下落,想通过军火交易,换来最近越来越膨胀的神秘世界的信息,甚至想和【世界树】合作,操纵政坛,或点燃新的战火。
直到遇到了神秘者,吉尔古德才知道他之前的想法多么天真。
要是护林人或另外一方起了杀意,他们随时可以让他魂飞魄散!
自始至终,他只是他们互相博弈的玩具罢了,对他们来说,枪支、大炮、轰炸机算什么?
而他竟然和这些神秘的存在平起平坐……
可笑至极。
他也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叹了口气,吉尔古德收起燃尽的烟卷,兢兢业业地阅读起了护林人的合同,再不敢窥探那些神秘的领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