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搞不清楚是怎么一个情况,但虞星尘能感受到张鲁一的善意。
与其瞎猜,不如将姿态放到最低,虚心请教。
“我是黄埔四期毕业的,跟你的老师赵明华一样,也算是蓝衣社的老资格了。”
“当年我们俩同在陆军行营保定军官学堂,毕业后去了二十二师,大小战役历经数场。”
“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可惜后来二十二师新编,我跟你老师因为调配不同,被分到了不同的部门。”
“他去了八十八师教导队,而我则是和春风他们一批人,跟随着滕老板‘打天下’。”
“现在,滕老板无心打理,春风管事,调查处全体上下尊称他一声戴处。”
“而我,也顺带着混了个杭城站的站长的职位,军衔不高,但在杭城这个地段,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张鲁一的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在虞星尘听来,那可是犹如天外之音呐。
自己来到杭城站的行动大队,人生地不熟的,还想着说以后得处处小心,谨防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被穿小鞋了。
毕竟他要靠山没有靠山,要背景没有背景,别人拿捏你都不带任何顾忌的。
但现在,杭城站最大的人物,站长张鲁一居然跟自己老师有过命的交情?
这样一来,不说他以后能在杭城站横着走,可至少能保证他的日子绝对舒坦。
“原来是师叔啊。”
虞星尘激动的说道。
他的老师赵明华,经他教导的黄埔生不下百位,可谓是春风化雨,桃李遍布。
但他真正亲近的却没几个,虞星尘算其中之一。
在得知虞星尘要被抽调到军情调查处后,赵明华就在第一时间给张鲁一通了电话,让张鲁一好好‘培养培养’自己的爱徒。
由此,张鲁一特别打了声招呼,把虞星尘调到了杭城站。
“哈哈哈,这声师叔可不敢当啊,毕竟我也没教授过你什么,算不得什么师叔。”
虞星尘这一声亲切的‘师叔’,算是喊到张鲁一的心坎上去了。
“不过,要是看得起我张某人,以后在站里,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虞星尘连忙一拱手道:“师叔,你跟恩师是过命的兄弟,他的兄弟自然就是我的师叔,亲师叔。”
张鲁一脸上的笑容更甚:“没想到,不惑之年还能当一回师叔,感受一下有徒子徒孙的感觉,妙哉,妙哉。”
虞星尘敬茶:“师叔,来,敬您一杯。”
“好,好!”
二人推杯,畅快饮茶。
“哎呀,听你老师说,你为人谦逊,尊师重道,器宇轩昂,长相俊朗,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这是你的优点,但同时呢,你也有许多年轻人的通病,就比如说,心思纯良,在人际交往这一块,还得多多磨炼。”
喝完茶,张鲁一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一手搭在了虞星尘的肩膀上,收敛笑容,语重心长道。
“谨听师叔教诲。”
张鲁一凑到虞星尘的身前:“星尘啊,你记住了,在机关单位上班,你身边发生的,九成以上的你认为是偶然的事件,也许,都是有人精心在设计,人心呐,最为复杂。”
“就包括你的迟到,第一天的出糗,在你看来是个意外,但在我眼里,它却是有人提前就安排好的。”
“目的,就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灭灭你的威风。”
虞星尘咽了一口口水,心思急转直下。
脸上的笑容逐渐凝重。
“师叔,您早就知道,有人会在今天给我下绊子?”
“呵呵呵,不能确定,但也在意料之中。”
张鲁一大方的回答道:“你现在,是不是在疑惑,甚至是在怪罪,我为什么不提前给你打声招呼,去阻止他们的行为?”
虞星尘低头道:“星尘不敢。”
“理由其实也很简单,两点,第一,是为了能给你生动得上一堂课,你要明白,这里不是学校,而是人员关系最复杂的地方,军情调查处。”
“在这里生存,你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交好各方面的关系,并堤防小人。”
“特工谍报的战争,不同于纯正的军人之间的作战,在外出任务,最怕的不是这任务有多难完成,而是身边潜藏着小人,被小人趁人之危。”
“小人是谁?它无处不在,具体的他在你身边的哪个位置,那就得看你识人的本事和平时积累的关系够不够硬朗了。”
张鲁一这一番话没有任何官面上的言辞,全都是掏心掏肺,最宝贵的经验之谈。
虞星尘没有真实经历过,但他也分得清楚好坏,不是自己人,张鲁一不可能跟自己说这些谍战世界里的至理名言。
特工这一行,小人最要命,一幕幕经典谍战剧的情节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中浮现,一一验证。
再结合今日发生的事,虞星尘深刻得体会到了。
没有偶尔,只有精心策划的必然。
防小人,识小人。
这两点精髓,他学到了。
“师叔的教诲,星尘牢记在心。”
“那师叔,您说的第二点是?”
张鲁一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拉开了他办公室的窗帘布。
“星尘啊,从你踏入我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在杭城站里,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吗?”
“那些藏在背地里的人,想让我骂你罚你,想听我的咆哮声。”
“如此一来,今天对你下手的人,他的‘下马威’可就算实实在在的得逞了。”
“你日后在杭城站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而他,自然也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这第二点就是,师叔要帮你,要敞开了告诉所有人,你就算是犯错了,我也会最大限度的宽恕你。”
“这就很好得给了所有人明示,你是个有背景的人,至于背景是什么,就让其他人去猜。”
“如此一来,能让暗中捣鬼的人不敢再轻易招惹你。”
“这就叫借势,打一手明牌,聪明人,他们的心里,会有数的。”
虞星尘紧皱着眉头:“可是,我初来乍到的,也没机会得罪人吧,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呵呵呵,这第一堂课,师叔能教你的就只有这两点了。”
“至于后面在处内的工作怎么做,得靠你自己‘悟’。”
“有些时候,深究得那么清楚反而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这一堂课,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人心是邪恶的,有所防备,你知道了,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对我们来说,不重要。”
虞星尘拱手道:“受教了。”
张鲁一笑容灿烂:“孺子可教,大器可成。”
在一番交谈掏心窝的交谈过后,两人又拉了一会家常,聊得差不多了。
两个人起身走到门口。
张鲁一打开办公室的门,面带着微笑,看着人来人往的办公厅,用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我想,以后你在站内的工作环境,能让你舒心不少,踏实的工作,好好干,你老师那么看好你,可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走吧,出门右拐就是行动大队,吴大队长还在等着你呢。”
后面那句,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用正常的音调说道,笑着给示意了一下右手边,最后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