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无戏言,你可知谎报军情是什么大罪吗?!”
浑身是血的杜松,瞪着双眼望着探子,发白的胡须因激动颤抖不已。
“小人怎敢谎报军情,况且这是张高功传过来的急报啊。”
同样满身血污的探子,慌张地解释起来,身体因情绪波动而止不住抖动。
“张羽,张羽,又是这个牛鼻子!”
杜松双手狠狠捶在木桩上,眼中的怒火宛若实质,藏都藏不住。
都说国之将倾必出妖孽,可那种鬼东西,杜松一个没见到,反而被龙虎山天师道的牛鼻子们给弄得怒火中烧。
这群人仰仗着有些许法术,就在京城兴风作浪,甚至干涉战线军情,安插人员,简直不把自己这个总兵放在眼里。
杜松想到这里,抬眼望向探子,冷声道:“把那姓路的给我找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龙虎山要做些什么。”
他现在拿张羽没办法,弄一个路南舟还是绰绰有余的。
路南舟第二次见到杜松时,只觉得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宛若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当得知现在的情况后,更是沉默不语。
“说说吧,龙虎山究竟打着什么目的。”
杜松见路南舟不说话,率先打破僵局,冷眼望着眼前这名青年。
“总兵大人,之前您不是说,我是先入的襄王府,再学的龙虎山法术吗?”
路南舟顶着压力,沉声道:
“我乃明军旗官,自然心向军队,对龙虎山没有任何看法,也从不清楚他们有什么目的。”
杜松没料到,路南舟竟然会以之前博弈时的说辞来对抗自己。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虽然憋屈也不可奈何,只能揉着眉心,沉吟道:
“我麾下一万名精锐步兵,即便渡河时损失大半,但依旧人才众多,你可知为何一直召见你吗?”
路南舟想了想,回复道:“因为总兵大人曾令我为先锋,攻营拔寨。”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路南舟虽然被临时任命为先锋,但只是杜松口头之言,根本没有任何效用,说白了还是一个小旗官,甚至都不入品。
这个时候如果急功冒进,贪图功劳。肯定会惹来不满,倒不如把所有的事情都归功在他人名下,这样也好增加印象。
杜松果然神色一缓,沉思片刻后说道:“若是你,应该如何破局?”
来了!
路南舟见机会到来,根据自己所了解的知识,开始分析局势:
“总兵大人,我西路军以宣府、大同、山东、陕西官兵为主,配备近一半的火器装备进攻后金。”
“虽我军目前分为两部分,且以苏子河为界不能汇合,但是……”
路南舟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
“但是我推测,后金军料定我们不会冒险渡河进行汇合,所以定会率先攻击萨尔浒山上安营扎寨的将官士兵,以此切断我们之间的联系。”
这句话说出来其实非常冒险,但杜松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如果自己渡河回去,那么肯定会被埋伏在苏子河两侧的后金兵剿灭,让萨尔浒山上的两万士兵过来,同样也是这个情况。
可为什么,后进军会率先攻打萨尔浒,而不是自己这边?
杜松想不明白,但身为总兵的他,也不可能拉下脸询问,只能说道:“继续。”
路南舟依言解释起来:
“位于萨尔浒山上的两万弟兄,虽然配备着火铳等器具,但大多数是骑兵,防守力自然不如步兵,如果后金弃马偷袭,依靠山地等有利形势,定然能迅速将其消灭……”
“大胆!”
杜松猛地一喝,须发怒张,脸庞通红:“你这是在诋毁我军?!”
他说话间,身后浮现出吊睛大虎,对着路南舟怒吼一声。
路南舟脚步连退,赶忙低头抱拳:“末将不敢!”
“可若真是那样,以我军这几千兵力,根本不是后金的对手,反之亦然,后金完全可以先围困我方,再对萨尔浒山上的弟兄动手!”
杜松的胸膛急速起伏,虽然怒火中烧,但也知路南舟说的在理,遂问道:
“我军参将不知凡几,连他们都没看出来,你这个黄口小儿为何能如此明白?”
因为我知道历史啊,还看过很多影视剧……路南舟自然不会把真话说出来,而是继续抱拳:
“我军之中,能人多如牛毛,对局势的分析,自然比末将强上百倍,但敢于这样说的,只有末将一人而已。”
杜松顿时冷笑起来,双眼一眯,问道:“那你可知,我为何单独召见于你,而不在帐中商议此事?”
“末将不知。”
杜松眉头一挑,斜眼望去:“如果是你,将会怎么做?”
即便路南舟心如明镜,也不免暗骂一声:“老狐狸。”
可他表面却无比正色,抱拳半跪,沉声说道:
“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