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昭心中难免泛起悲凉,这样的情绪不止他有,所有在场的明军都心有所感。
一时间悲怆情绪难以抑制,略微抬起的士气再度跌入谷底。
生命如草芥般倒下,迎风飘荡的破碎旌旗瞬间被折断,硝烟弥漫在整个战场,浓雾当中泛起冰凉,一抬头竟发现又是雪花。
大批后金军不断逼近,弯刀之下焉有活人?
身披红甲的牙喇猛拉弓弦收割性命,白龙在后方咆哮不休。
鲜红盔缨迎风飘荡,代善取下面甲,冷眼望着惨死明军,嘴角泛起喜悦笑容,看向身旁一位魁梧威严之人。
“阿玛,这次剿灭萨尔浒明军后,我们可调转方向,直取杜松首级,即时西路军将全被歼灭!”
代善单膝跪地,垂下盔缨,语气尽是恭敬与兴奋。
“任凭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明军如此狂妄,便要付出代价。”
头戴兜鏊身披大髦的努尔哈赤,活动着手腕,接过代善递过来的弯刀,便要冲上阵前屠杀明军。
明军阵营当中,位于后方的张羽,最先发现努尔哈赤的动静,当即慌不择路准备逃跑。
这个时候什么师命,什么任务都成了妄谈,只有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守在一旁的张铨张监军不断鼓动腮帮子,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远处,一条浑身漆黑的大蛇正顺着山林急速而来,穿破浓雾立于明军营寨旁,伫立在蛇头上方的黑衣人,眼神中泛起兴奋,直直盯着身穿月白袍衫的年轻道人。
张羽心生一紧,拉住身旁道童,厉声问道:“那姓路的人呢?”
“啊?”道童半张着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最后憋出三个字:“不知道……”
张羽顿时气上心头,想要发怒时忽感天地一阵晃荡,熟悉的力量从远方传来。
浓厚白雾仿若被一只无形大手拨开,尽数朝一边散去,大风将折断的旌旗吹的猎猎作响,数以万计的树木纷纷压低身形。
大风至,浓雾散,战场清晰可见!
路南舟手持紫色符箓,腰挎一个圆鼓鼓的器物,身旁立着黑色甲胄,面甲当中是化不开的浓郁红光。
大风符:制造维持半刻钟的一场大风。
这张符箓是张羽当初给路南舟的东西,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把改变战场形势的东西送出去。
危机关头赶到的路南舟,被无数人看在眼中,那浑身闪耀着的金光,将其衬托的宛若神人。
风势将路南舟腰间的器物,刮地来回动荡,正好有一瞬露出双目瞪圆的脸庞。
“额……额亦都!”
代善讷讷自语,丝毫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东西。
努尔哈赤更是满脸通红,双目宛若两柄利剑,直插路南舟而去。
“钮钴禄·额亦都已经授首,后金名将不过如此!”
路南舟将器物高高举起,所有后金士兵全都看的一清二楚。
镶黄之主,赐号巴图鲁的男人,竟然死在了年轻明人手中。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明军一方同样看的仔细,锐气猛地在他们胸膛迸发,士兵们高举着火铳、鸟铳开始反击。
再无浓雾的战场上,火器的优势被发挥到极致,虎蹲炮所产生的爆炸,更是让还未反应过来的后金兵苦不堪言。
“随我冲锋!”
王宣不顾伤势,高举长刀冲出军营,赵梦璘大吼一声,抄起枪矛捅进一名白摆牙喇胸膛。
陆文昭随之赶来,连斩多名后金兵卒。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
闫三树疯狂大笑,绣春刀宛若泼水,割向多名后金兵脖颈。
张羽转身看向已到身前的大蛇,随手抽出几道符箓,天边响起阵阵闷雷。
“你想怎么死?道爷我成全你!”
黑衣人讷讷无言,巨蛇鳞片倒立,眼带恐惧。
“给我杀了他!”
努尔哈赤抬起手臂,弯刀遥指路南舟,语气宛若即将喷发的火山。
代善领命而去,全部由白摆牙喇组成的军队冲在前方,势必要将这个改变战局的明人碎尸万段。
路南舟丝毫不惧,抓紧绣春刀正欲搏杀,身旁的黑甲竟扭头看向后方。
尘土弥漫之间,一队人马硬生生插了进来。
冲在最前面的那人,身材魁梧,面色通红,眉宇间尽是煞气,黑白掺杂的发须随风飘荡。
他头戴凤翅抹额盔,身披山锁子明光铠,下联一个硕大兽吞腹甲,青龙头兽吞护臂抓着一柄厚背连环大刀,刀锋所至,人竟皆死。
这人冲杀至最前方,所到之处无人能敌,连斩几道白摆牙喇,举臂狂呼:
“杜松在此,何人敢犯我大明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