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便是朕亲封的福佑公主,嫁给南诏世子苴骠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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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众人目光,苏清芜看向不远处梅林中的一袭轻裘素衣。
红梅点点,雪光晶莹,愈映得那身影轩昂,只是面容如冰似雪,远望去,令人浑身一凛。
李俶茫然若失地立在梅树下,心中五味杂陈,望向苏清芜的眼神里,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多了沉沉黯然。
“王爷......”崔妃梨花带雨,不依不饶的哭喊着,“若你不能为我做主,我这就去找舅母......”
李俶缓缓行来,皮靴踏在薄雪上,空旷的宫道上,“嚓嚓”的脚步声,仿佛让彼此一步步靠近,然而,他觉得苏清芜虽近在眼前,却与他咫尺天涯。
黯然间,他禁不住看向雪光里的少女。
素衣若画,盈盈玉立,眉宇间漾起令人心醉的清纯浅笑。
他的心却猛的一抽,刺痛,用眼底瞥了眼那抹浓妆艳抹,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忌妇啊!
是她......一定是她。
一念及此,深深望了苏清芜一眼,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阔步朝宫外的方向走去,雪色里,只留下一道冰寒孤冷的背影。
可是,杨家势大,李俶夹在当中,苏清芜不能亦不愿让他为难,朗声道:“殿下,王妃,圣人召见清芜,清芜自会向圣人禀明,是非曲直,圣人自会决断。”
崔氏动手在前,自然理亏。
苏清芜这么一说,显得坦坦荡荡,她早已打定主意,敌不动我不动,老皇帝护短名声在外,此事还是不提为妙,反而从对自己还不错的贵妃处化解效果更好。
直到踏入紫宸殿,跪倒在圣人面前,苏清芜仍在琢磨李俶为何沉着脸。
自从回到长安,事情一桩接一桩,捉拿李裹儿,瘟疫流行,现在又冒出什么猫鬼,细细一想,他们竟已许久没有单独坐下来,一起说说话。
而如今,尚未进府,就与他的正妃闹得不可开交,水火不容。
照自己吃不得半点亏的脾性,嫁给他,不但给不了他任何助力,却只会害了他。
而她,不会为了他愿意委屈自己。
他们的小宇宙,只是在雅州得以重叠,回到长安,便为这次相遇画上了句号。
她与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不愿意?”
圣人李隆基着玄赤龙纹龙袍,端坐于紫宸殿正中央至高之处。
他虽五十有余,发间却不见一丝苍色。
他面容略见瘦削,却越发显得沉静清癯,远远看来颇为儒雅,并不如传说中那般狰狞可怖。
他正用疑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苏清芜,后者仿佛有些心神恍惚,径直想着什么心事,直到圣人呼唤,这才略微回过神来。
“陛下,”苏清芜扬起头来,微微笑着,目中波光晶莹,“陛下,臣女只是个普通人,无德无能,配不上公主的名号,还望陛下三思。”
圣人愕然起身,不动声色地领着苏清芜来到殿侧沙盘前,宽袖轻挥,朗声一笑:“看,这便是我大唐的锦绣河山。”
大唐疆域辽阔,苍茫大漠,漠漠千山,烟雨江南......
“哇——”苏清芜围着沙盘走动起来,看得目不转睛,东南西北看了个遍,终于在西南角停下脚步,手指矗立雅州西南角、绵延千里的岷山道:“陛下,这就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圣人捋着下颌,眸光幽深莫测,面容却是和蔼可亲,“那是剑南道,与吐蕃相邻,那里的百姓深受吐蕃烧杀抢掠之苦。”
苏清芜愕然:“陛下,我时常跟随师父下山给百姓诊病,听百姓说起,吐蕃人打过来,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你可知为何?”
圣人接着道:“贞观十五年,文成公主远嫁吐蕃,从此,吐蕃与我大唐友好,景龙四年,金城公主嫁给吐蕃尺带珠丹,边境再次和平......她们都是大唐的英雄,虽身为女子,却抵过千军万马,保我大唐百姓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