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仪见那孩子还在低着头往前走,开口叫道。“哎,你东西掉了。”
那少年一僵,转过身来看了眼那竹简,紧紧地抿着唇,好半天才挪步到叶子仪身边,苦着脸弯腰低头,双手把那竹简接了过去。
见那少年盯着手里的竹简转眼泪,叶子仪有些不忍,问他道。“小哥儿有什么难事么?”
少年捏着手中的竹简,抬袖抹了抹眼角道。“小子无能,这账目我实是看不明白,今天再算不出,怕是要给降为杂工了。”
“这个没有多难啊,”叶子仪见少年抬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儿乞求地盯着她看,不由叹了口气,伸手拿过竹简道。“跟我来。”
两人走到一处营火旁,叶子仪就着火光把那竹简细细看了一遍,发觉这里头记的都是每月商队的固定用度,只要做个乘法就解决了,当下,她随手列了个算式,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便把那竹简上半年来的各项开销用度给整理好了。
看着叶子仪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那少年眼越瞪越大,直到她把所有的账目都算好了,叮嘱少年不要忘了数字时,那少年还在傻呆呆地盯着她。
“怎么了?”叶子仪一出声,少年像惊醒了似地回过神来,双眼大亮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先生请在此地等我,我、我去去就来!”那少年说着,一脸喜色地跑了开去,只留下一脸懵然的叶子仪在火堆旁傻傻地举着那竹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看了眼天边隐退的霞色,叶子仪不想惹事,放下了竹简起身要走,还没迈步,就听那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
“君子莫走!且等一等!”
叶子仪没想到这少年回来的这么快,见走不脱了,只好停下来看着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身前。
“君、君、君”少年弯着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倒过气儿来,对着叶子仪跪拜道。“请君子稍候,我家主人立时便到。”
“你家主人是谁?他见我做什么?”叶子仪后退了一步,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她忽然有种转身就走的冲动,这样大的礼,她知道有多郑重,虽然是受了礼遇,她可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君子,我家主人姓王,乃是琅琊十三郞的旁系,建康儒商。主人最是爱才,知先生大才,愿请拜见。”少年伏在地上,身子匍匐成了一团,可以说非常之恭敬了。
听到这里,叶子仪的脸色有些冷,她俯视着那少年,清冷地道。“我几时许你相告主家了?”
“这君子莫罪,君子莫罪,奴知错了,君子息怒。”时下文人的地位是很高的,似这少年一般的家奴,叶子仪做为被主人看重的高儒,她只要说这少年不敬,主家就要打杀了以示敬重,是以,少年听到这话,刚才的窃喜全不见了,抖得直如风中落叶。
“退下吧。”叶子仪看了眼那少年,举步走到刚才用树枝写算式的地方,抬脚一划,把那地上的算式都抹平了,这才松了口气。
叶子仪很清楚,这个时代还没有计算公式,像这样的计算方法,她直觉不该在人前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