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文看着所谓的宫中要分发胡饼迎新春的告示,面露苦笑,“此人不堪大用,以胡饼养出民间可用之士,简直天方夜谭。”
刘柳二人也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薛恒是他们推荐的,觉得以薛恒的才华,不至于行事如此愚蠢,“大学士,其实也未必,我们不管做什么举动,都会被阉人监视,既然不能一口气取消了宫市和五坊使,那先从安抚民心开始,也是可以的。”
“长安尚有数十万百姓,人人靠着皇粮吃饼,朝廷也供不起,愚蠢,愚蠢啊!”王叔文不断地摇头,“不知道陛下怎么会重用此人,恐怕是被蛊惑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去找薛中郎谈一谈,这种办法过于愚钝,实不可行。”刘柳二人对视一眼,跟上了大学士的脚步,宫市制若不能动摇,那么给百姓送饼也是杯水车薪。
薛恒掐着手指盘算着每天的时辰,让孙久抓紧给长安坊市内的百姓送饼。
刘柳二人见到薛恒坐在胡饼堆里,感到一脸茫然,“薛兄弟,这御膳房,都用来做饼了?”
“嗯?你们怎么来了?”薛恒对于刘柳二人的到来十分意外。
“我们是来告诉薛兄弟,宰相已经决定要取消宫市和五坊使,这种祸害百姓的事情,早就应该废止,所以,薛兄弟这送饼之事,还是算了吧。”柳河东说得十分客气,不想刺激薛恒,毕竟长安城中的百姓也只是勉强果腹的水平,这饼送出去,需要的人恐怕真不少。
“什么?我不是说了不要轻易动阉人的好处吗?”薛恒直接跳了起来,“胡闹!怪不得俱文珍今日又拜见太子去了!”
薛恒此时脑中转的飞快,难道自己终究没有改变历史,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滑去了?这样的话,局势又大不相同了,李纯还会在今年年内当上监国,乃至皇帝的位置,而李诵剩余的时日不多了。
可太子李纯,在历史上对于俱文珍和刘光琦杀害李诵绝对是知情的,也就是说,自己若是被划为李诵一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而且事成之后,李纯也是逼死了二王,逼走了俱文珍,所有的革新文臣都被贬官,换言之,投靠谁都不行!
薛恒只能感叹,若是没有这签到系统逼着自己,真的不想参与这晚唐的破事!
“薛兄弟,难道靠送两个饼子,能发挥什么作用?”刘梦得也十分好奇,捡起了一块饼子,“记得这胡饼,当初还是玄宗皇帝身旁的杨妃改名叫做月饼,一眨眼,开元盛世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唐也不是当年的大唐了。”
一声叹息,当年香积寺一战,唐军虽胜,但安西北庭精锐损失殆尽,至此大唐武德一蹶不振。
“你们咬一口便是了,一定不能让宰相直接下令取消宫市,先安抚住那些阉人!”薛恒咬紧了牙关,看来自己还不能消停。
刘柳对视一眼,分别捡起了一块饼,在薛恒肯定的眼神中,一口下去,嘎达一声,咬到了一处硬物,差点磕了牙,捂着嘴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这时才发现,这胡饼的陷很特别,正中心包裹的是一根木签,“新皇显圣,阉人无路,岁在新春,天下大吉”,而反面写着,“二月底,宫市坊间诛阉党”。
“薛兄弟,这是?”刘柳二人对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随即冷汗直流,没想到薛恒安排的事情根本不是区区月饼这么简单。
哪有人开春吃月饼的!是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柳兄不是说民心可用吗?陛下惩治贪官,减轻赋税,百姓心向圣人,而阉党之恶名早已人尽皆知,所以在圣人和阉党之间,百姓自然心向陛下,可问题是,这民心究竟应该如何运用?阉人明抢百姓财富,世人早已深恶痛绝,只差有人振臂一呼,若让百姓捶打这些阉人,必然家家户户出力,所以,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信号!”
见到薛恒严肃的表情,知道他绝非玩笑,刘柳二人面面相觑,刘梦得立刻出声反驳,“岂可纵容这些百姓去殴打阉人?阉人再十恶不赦,也是朝廷命官呐!”
“朝廷命官?如今圣人根本无力指挥这些阉人,还能叫朝廷命官吗?”薛恒转过了身,转头斜视着刘柳二人,“二位可还记得,长安已经沦陷了几次?天子又逃了几次?”
柳河东和刘梦得都低下了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薛兄,天子出长安,还是说成御驾亲征比较稳妥。”
“御驾亲征?哼,这种说法简直混账至极。”薛恒毫不犹豫地冷笑了一声,“天宝十四年,安禄山造反,玄宗出逃,长安沦陷;广德元年,吐蕃攻入长安,大肆劫掠;建中二年,泾原兵攻占长安府,掠夺一空。长安百姓九死一生,历经劫难,他们没有资格殴打阉人吗?他们殴打皇帝都不过分,应该说,现在能把责任推到阉党身上,对朝廷来说,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