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也这样?”
杨真早就猜到,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脱口而出一句失望之言。
“我也这样?”
陈情笑道:“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逼你做不想做的事?”
“难道不是吗?”
杨真不想上京,不想进行科考。
他一直拖延,就算母亲问他,何时去开封,他也以母亲病重,不放心为由不停延缓日子。
他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丝惧怕。
他不是怕考不中,而是怕考中。
他不想被逼迫着,做不想做的事。
当年父亲为了科考,日夜读书,不问事事。
家中的担子,全部放在母亲身上。
母亲要抚养他和哥哥,夜以继日,日夜劳作,很早就患上咳疾。
却不肯医治,攒下的钱全部给父亲买书,听着父亲的有朝一日中状元,她便是状元夫人的话,甘之如饴。
后来,父亲死了。
他原以为母亲的苦日子到头了。
结果母亲又督促哥哥读书。
寒冬腊月,哥哥披着一件单衣,站在院里读书。
错了一个字,母亲便用戒尺打他一次。
他趴在窗上看着,只觉得苦不堪言。
后来,哥哥在一日读书入神的时,不小心失足掉下河里,淹死了。
然后,便是他……
他不愿读书。
只觉得书里的万千世界对他而言是沉重的枷锁,载着父亲,载着母亲,载着哥哥。
他既向往,又怯懦。
他甚至觉得,当年若失足掉下水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你不愿做,是因为不喜欢做,还是害怕去做。”
陈情沉吟片刻,开口。
杨真看着他,双目赤红,“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读书,我不喜欢写字,我不喜欢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我只想当个小小商贩,日出而作,日落而过,悠闲自在。”
“哦,知道了。”
陈情点点头,似乎很赞同杨真说的话,“那今日我带你娘去开封治病,你留在徽州休闲自在呗。”
杨真一怔,没想到陈情会如此说,他冻得乌紫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将手,紧握成拳,道:“好!”
杨真拂袖进屋。
“杨真。”
却被陈情叫住。
“你是否觉得,是读书习字,害了你的父亲,哥哥?”
陈情看着杨真侧过来的脸,一字一句的问。
今日他来杨真家,发现杨真不在家,只有母亲在。
便和杨真母亲沟通杨真上京赶考的事。
杨真母亲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将她一家子男人的故事告诉陈情。
并说,只要能让杨真上京赶考,有个光明前途,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她命薄,无法陪儿子多久,只要他一日三餐,有所依托,她就安心咽气了。
跟所有家长一样,杨柳氏也觉得,考公才是铁饭碗。
如此,陈情才和杨真母亲演了了那么一出。
原本陈情想继续演的,可看到杨真如此激动,他不愿意演了。
就算以他母亲的名义,把他道德绑架进了考场,依旧没用。
他不拿起那支笔,那就跟他留在徽州无异。
“没错!”
杨真回头,表情已经失控,咬牙切齿地迸出两个字。
“那你为何要读,为何要写?为何能在科举中,一举夺魁?”
陈情冷静的说出自己所想。
杨真愤恨道:“若不是母亲逼我,我连字都不想识。”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