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给汪佑宁酒杯倒满。
汪佑宁看着陈情丝酒未动的酒杯,“你不喝吗?”
陈情勉为其难的抿了一口。
烧。
刚进到口里,胃就在烧。
陈情把酒杯拿远点。
能让他喝四两的,绝对不是这一种。
陈情夹了两粒花生米放进嘴里防醉。
汪佑宁已经喝了两杯,看一眼陈情,眉头逐渐拢起,又是一杯酒下肚,他才恍恍惚惚问道:“他近来,怎么样了?”
汪佑宁未点明,陈情却知道这个“他”指谁。
笑着夹了两片辣香干放在汪佑宁碗里,问道:“你指哪方面啊?”
是生活,还是心境,还是有没有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汪佑宁深深看着陈情,道:“你觉得呢?”
“很好。”
陈情道:“他母亲康健,有妻有女,百姓爱戴,交友广泛,美名遍布密州。”
交友广泛,美名遍布。
汪佑宁低眉一笑。
说来,淮南离密州已有百里,他却时常能听到杨知州佳绩。
陈情所言,的确不假。
只是,汪佑宁觉得有些失落。
昔日同窗好友,一同求学,进考场,入殿试。
如今再得到他的消息,却是在别人口中。
怎么都觉得有些讽刺。
原以为是一生知己至交,却发现不过是过往云烟。
汪佑宁又闷了一杯酒。
陈情赶快拿过他手边的酒瓶,“这是我爷爷的珍藏,你可得珍惜点喝。”
陈情不给酒。
汪佑宁拿起筷子,夹了碗里的辣香干放进嘴中。
辣椒油的味道,辛辣刺激,一下就呛到他喉咙里,他呼吸一滞,猛然咳嗽起来。
那味道,顺势冲向头顶。
汪佑宁脸色瞬间涨红。
额头热汗直冒,眼泪夺眶而出,鼻涕亮晶晶地挂在鼻尖。
让一向举止优雅,温润如玉的汪佑宁,人设崩塌。
惹得陈情坐在对面哈哈大笑,拿几张抽纸递给他。
汪佑宁狠狠剜了陈情一眼。
接过纸,抬起一边袖子掩面,将脸上狼狈,尽数擦去才放下。
“我若将你这般模样,描述给杨真听,他必定笑死去。”
陈情调侃道。
汪佑宁的眼神一顿,“不许告诉他!”
陈情问:“怎么,你怕在他面前丢脸啊?”
“胡说!我才不怕!”
汪佑宁嘴硬的很。
话到这里,短短两句交流,陈情已经知道,汪佑宁心中,或许当时有气,现在差不多已经平复。
陈情还记得自己曾经收到过汪佑宁的一封信,内容全都是问些有的没的,陈情粗略回过一次,他便再也没有写了。
现在想来,要是在回信中,提上“杨真”二字,他必定傲娇怒骂,然后继续来往。
陈情镇定下笑容,为汪佑宁把酒斟满,道:“汪佑宁,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恨杨真吗?”
汪佑宁一怔,未曾想陈情问得如此直白。
他本想张嘴就来“恨”!
但话到嘴边,停住了。
端起酒杯,不复刚才豪饮,只是浅尝一小口,放低了声音,道:“从未恨过。”
只是生气。
那是这么多年,他唯一一次,可以胜过杨真的机会,他却没有抓住。
或者说,这么多年,他一直气得是自己。
论国论策,古今相通。
他侃侃而谈,却忘了这一点。
太后凌厉。
牝鸡司晨四字,论的是古人,未必不会让他人,以此为题,妄生事端。
官家仁厚,在他面前点破这四个字,未尝,不是好事。
可惜,当时他气上心头,哪里能想这么多。
“他也未曾恨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