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从身后洒来,桌上的文件十分刺眼,黑黢黢的字像是染上了一层透明颜料,叫人难以分清。
我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挂钟。
这样啊,原来已经是离校时间了,校内广播应该有响起才对,不小心入神了。
我看着桌子上颇有些散乱的文件,看来今天也依旧做不完,果然只有一个人的学生会有些吃力呢。
山田同学的话……嗯,他将会计的工作完成得十分出色,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将其他职务的活压在他身上。
带一部分回家去做吧,我这样想着。
去走廊的水池,将茶壶与茶杯清洗干净,重新放回柜子,检查门窗上锁情况,将学生会室的钥匙挂回到职员室,朝着值班的老师鞠躬道别。
我,星野森星乃,结束了今天的学校生活。
站在校门口,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教学楼,此时的校园内已经没有学生,天空却似乎还留存着轻音社练习的吉他余音,我闭上眼睛仔细听了一会儿。
果然是听不见的。
说起来,我似乎总是最后离校的那位学生,当然,我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
相反,在这寂静的暮色之下,学校安详地犹如一座枯城,里里外外透着一股令我着迷的安心感。
这并不说明我是个喜爱孤僻的人,我不讨厌人际交往,和同班同学相处得十分融洽,周末偶尔也会和以前社团内的朋友见面。
但这绝不是在说我性格开朗,若是让我为自己贴上标签,我首先选择的,绝不会是开朗或乐观之类的词,总觉得那是在形容神经大条的人。
我更想成为一名内心纤细的人,但这对我来说果然还是有点难度,至少在面对羊宫同学与神宫寺同学的时候,我没能细心对待他们。
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如此强烈的,希望他们能够讴歌青春。
我对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情感到困惑。
作为一名高中生,作为学校的学生会会长,我自认为将最优秀的一面展示了出来。
虽然有过感到疲惫的时期,偶尔也会想要去依靠谁,可出乎意料的,我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强一些。
我以为,我的记性很好。
可莪记不清我以前是否有这么坚强。
还是说,我其实已经依靠过谁了。
我不晓得这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自己与曾经的星野森星乃之间,存在着看不见的断层。
这不是说我的喜好变了,性格变了,我还是喜欢吃车站前的蜂蜜肉松面包,还是讨厌行为举止轻浮的男生。
我依然是星野森星乃。
可就像我对神宫寺同学说的那样,我的身上一定缺失了什么。
而我同样意识到,自己兴许一辈子都无法察觉,我缺失的究竟是什么。
一想到这里,我便怎么都无法释怀,悲哀地忍不住想要落下泪珠。
……
……
“我回来了。”
家里没有任何人回应我,父亲忙着公司的生意,很少回家,母亲刚才发来短信,让我自己解决晚饭。
今天,家里也是我一個人。
这是没办法的事。
对于父母,我多少是抱有愧疚之情的,没能成为他们所期盼的女儿,我打从心底感到抱歉。
我似乎生在一个家庭条件相对优渥的家庭,住在六本木三丁目的高级公寓,步行到六本木车站只需要3分钟。
每天在六本木车站与中目黑车站来回上下学,离校后从不绕路,第一时间回家,之后跟着母亲去接受各种辅导,就是我的全部日常。
从小我就接受诸多所谓的精英教育,美术,舞蹈,钢琴,外语,在其他小朋友与秋千和沙子玩耍的时候,我总是在与这些东西打交道。
起初,我是有试着反抗的,可那时的年纪太小,具体做了什么已经记不太清。
唯有母亲的那句话,实在是叫我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夜晚常因噩梦惊醒,也是因为那句话。
【你如果不能成为最优秀的名媛,你就不再是星野森家的女儿。】
啊……原来如此。
原来我是为了继续当他们的女儿,才没办法荡秋千,玩沙子的。
那就没办法了。
家人总归是比秋千,比沙子要来得重要的。
我努力练习画画,努力练习舞蹈,努力练习钢琴,努力练习一切他们在我身上所期盼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