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
扶苏也是大惊失色。
嵇恒不尊重自己就罢了,还敢直接诅咒父皇,真是岂有此理。
扶苏阴沉着脸,霍然起身,道:“父皇,嵇恒多次言出不忌,儿臣请令,立即诛杀此人。”
嬴政面色微沉,眼中露出森然杀意。
只是在看向扶苏时,目光微微停顿,最终所有的杀意,都化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凝重,等目光移开时,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已恢复如常。
嬴政平静道:“朕已判其死期,又岂能出尔反尔?”
“可是父皇......”扶苏这下是真急了,嵇恒眼下都敢直接咒始皇去世,若是让其继续说下去,只怕会说出更多大逆不道的话。
他为人子,岂能坐视父皇受辱?
然而,不等他再次请求,嬴政便漠然看了过来,平静道:“曾子说:‘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朕也是想听听,这将死的六国之人,对大秦究竟是何看法。”
“此人虽言语狷狂,却也不无道理。”
“世上哪有万寿无疆之人?”
“江河不舍昼夜,岁月不留白头,逝者如斯,纵圣贤也不能常驻世间。”
闻言。
“父皇----”扶苏眼睛陡然一红,悲从心来。
他向来不惧始皇的任何惩罚,打他骂他,甚或教他去死,都不曾有任何不堪之感,但突然听到始皇承认自己也会老时,终于是忍受不住,直接红了眼。
嬴政心中长吁一声,拍了拍扶苏肩膀。
并没有再开口。
隔墙。
对于季公子的暴怒,嵇恒并不在意。
现在的始皇,在关中不少人心中,还是同苍天等高。
但始皇是人,是人就注定难逃一死。
他淡淡道:
“就事论事。”
“我不与你争辩其他。”
“或许你认为我在胡说八道,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听到一個消息。”
“扶苏会被始皇派去北疆,与蒙恬共事。”
“到时自能佐证我的观点。”
“虽然那时我已魂归九霄,却也算还了这顿酒肉之情。”
“始皇为扶苏铺垫好了一切,但大厦将倾,又岂是扶苏能力挽狂澜的?”
“扶苏的政见太浅显,也根本不知天下之害,久居宫闱,对大秦的政策了解不深,空谈仁义,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甚至......”
“我之所以被杀,也是为他所害。”
话音落下。
胡亥却是愣了一下,不悦道:“你这完全是血口喷人。”
“你的罪状早已定下,是因诽谤始皇、诽谤大政,跟长公子有什么干系?”
“当初你们伏法,长公子可是亲自替你们求了情,你前面说的那‘黔首未集’,就是长公子为尔等求情时说出的,现在你临死,倒怪起长公子来了?”
“难道六国之人,都这么厚颜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