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数苟活下来,又是什么情况?”
都云谏压下心中不安问道。
“少数情况嘛,不是得了香火供奉,就是占了风水宝地,再者吞食生人精气……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不过,大多数都是依靠吞食生人精气苟延残喘。”
柳元冲口若悬河,显露出不俗见识。
“原来如此!”
都云谏点头,心头愈发沉重,已然信了三分。
想想也是,身为鬼魅,不吃不喝,哪来力量维持自身运动,乃至施展本命神通?
思虑至此,他连忙借口曾见鬼魅消亡,旁敲侧击起鬼魅具体延命之法。
结果越听越心凉。
香火之道乃至风水宝地是别想了,基本是可遇不可求,即便遇到,也多半是有主之物。
除非豁命抢夺;
再或者依附他人,为奴为仆。
他现在太过弱小,抢夺是不敢想了,那剩下的唯一路子,也只有吞食生人精气。
然而生人精气也不是好取的。
须知,生人阳气最克阴物,正所谓“人惧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鬼魅修为羸弱的话,只怕还未靠近生人,就会被阳气冲得七零八落,身死道消也在少数。
所以鬼魅能选择的目标范围极小,大多都是老人孩子,或生了疫病之流。
事实上,即便能找到目标,风险也极大,毕竟此乃为非作歹之事,极容易遭到打杀。
譬如出马堂看事种类中,赫然就包含了驱邪荡秽。
“其实鬼魅惨,我等精怪活得也不易,尚未化妖之前,不过是开了心智的野兽,甚至还不如村中黄奴,一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
这不,去年有位黄大仙,大冬天饿极了眼,跑来村中偷鸡,正巧被闲来无事的村犬盯上,堂堂一介黄大仙,竟被三五条村犬戏弄而死,唉,何其可悲可叹!”
柳元冲感慨不已。
都云谏听得暗暗咋舌,心想,这精怪也太逊了吧?
他也不好表现出来,只得附和道:“可不是,世道糜艰啊!”
柳元冲见状,话锋一转:“说起来,白杜君初诞成精,既无去处,不如试试拜入我白鹿大仙堂门下,挣一份香火,也好早日化妖,得享逍遥。”
都云谏心中一动:“白某也能拜入白鹿大仙堂?”
“我白鹿大仙堂一直在招兵买马,白杜君虽然年幼,但天生早慧,拜入机会很大,倒是可以试试。”
“那可真是太好了!”
都云谏连忙人立而起,郑重拱爪道:“白某多谢度善使者提携!”
“使不得使不得,白杜君能否入我白鹿大仙堂,还得看教主意思,本使者可使不上什么力气!”柳元冲见状谦虚不已。
心想,这位小杜君当真是天生早慧,与以往遇到的那些懵懂精怪截然不同。
若能拜入白鹿大仙堂,以后对他也有个照应。
思虑至此,他干脆送佛送到西道:“我白鹿大仙堂口位于徐塘庄,距此脚程有四五里,白杜君此去多有不便,不如先等等,待天黑之后,我请堂口兄弟,捎上白杜君一程。”
“度善使者思虑周全,白某感激不尽。”
都云谏感激道,说话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便见一名老妇人行色匆匆路过。
——赫然正是将他请仙而来的邵香珍。
“啧啧!”柳元冲发出一道咂嘴声。
“使者认识这位妇人?”都云谏闻言故意问道。
“本使者诞于天同庵甲子有余,哪个村民不认识?这位唤名邵香珍,据说还是秀才之后。可惜,丈夫暴毙在外,没了男人依靠,惨遭宗族排挤,吃尽了苦头。
不过,这妇人倒也有几分聪慧,竟然装疯卖傻学那爬龟妇,直言丈夫可怜他,变成鬼仙回来帮她看事,据此倒也吓退了一帮吃绝户的恶亲戚,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勉强糊口度日。”
都云谏听得目瞪口呆,难怪他之前瞧这妇人不对劲,感情还真不对劲啊!
“这不,昨夜来了三位书生要占卜秋闱科题,啧啧,咱这位仙姑倒也有意思,竟然直言不知,哈哈哈,可把那大老远跑来的书生气坏了,那可是骂了一路。”
柳元冲哈哈大笑,一身柳条无风摇摆。
都云谏听得有些尴尬,没想到昨晚敷衍之举,还成了当地笑话。
正巧,他点化老鼠精的力量已然快要耗尽,为了防止露馅,连忙寻个理由告辞离去,约好天黑之后再会。
待一路小心翼翼返回邵香珍的土坯房后,都云谏连忙在老鼠精体内渡让一些点石成精力量,维持老鼠精成精状态。
做完这些,他才查看起自身情况。
这不细看还好;
这一看,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一切果然诚如柳树精柳元冲所言。
他的魂体在不停逸散能量,虽然速度十分缓慢,但无进账之下,魂飞魄散将是迟早的事情。
粗略估算一下,最多可活七日。
“七天……”
都云谏一脸难看……做人累死拼活,没想到做鬼也难逃劳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