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福建的赋还好辨认些,须知道那浙江更是离谱,丁钱能纳三千的,便寻得门路,打上宫中的牌子来免税,我曾听辛幼安说,连粪船上都插了福寿宫的旗子,可笑如此,民何以堪。所以我们当做的一个好结果来,待以后可推行与天下,解众生之苦。”
等此间讨论完毕后,林登又被朱熹留下,交代了一应紧要处,朱熹见他年幼,为他详述了自己当年的经历,以资鼓励。
次日,林登便去新买了件旧道袍,在别人帮助下,装扮成一个云游道士的形象。
手执一道旗,又背上把剑防身,骑着头毛驴,便往乡下奔去。
初行之处,还算较好,走的多了,正经界的新政也逐渐传开,民间也开始骚乱起来。
尤其是那些日子过不下去破落户,更是直接背上一家积蓄,亡命逃亡去了。
林登本二十二世纪之人,在他那个时候,制度齐全,社会发达,哪见过这番荒唐事。
为何这正经界的新政一来,民众反四散而逃呢?
经界正了,多余赋税少了,落在头上的负担不正是该减轻吗?
他也未曾少看穿越小说,玩历史游戏,斗奸臣,行新政,一套套流程下来,哪个不是富国强兵?
到了现实,何至于直接逃亡啊?
心下讶异,当前要上去询问,小老汉见拦住自己的,是一个好模样的道士,也不惊慌,只问道,“小师傅可是要化缘的吗?老汉我这里还有几个饼子,还望在佛前为我美言几句。”
“何必求佛呢?”
“不求佛难道还求得来皇帝吗?”
林登一时语塞,老人见他语塞,只当他年纪小,听不懂,便为他解释说道。
“都说咱由皇帝老爷管着,可皇帝也不听我小老儿的事,求不来皇帝,就只好求佛了。”
听完老人的解释,林登的语塞更甚往前,故只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众生皆苦。”
小老汉也随他念了句,虔诚至极。
经一番询问,他便知了这乡民逃荒的原因。
朝廷每有新政下来,到民间就成了盘剥的把戏,故而一听有新政,过不下去的人,就开始逃荒。
他们都逃了,剩下的税就收不齐了,官吏又把这收不齐的摊到余人头上,如此恶性循环。
林登听完真是满心悲凉,他又忆起幼时大伯的奔逃,此后就再未听过其行踪,当时只顾着读圣贤书,两眼不闻窗外事。
现在想来,也是因为当时有了什么新政的缘故。
他又走访了漳州的几个村子,一时之间,皆是人心惶惶,无处不有奔逃者。
据他们所说,逃到外面说不定还有活路,留在村中,怕不是连命都要丢了。
最先奔走的一批,还只是没有田产的,后来连尤有薄产的,都人心浮动起来。
林登知此事关系重大,急忙修书一封,向朱熹送去。
朱熹初得信书,尤且生疑,又派出几名官吏下去查探情况,皆是回禀全无此事。
反诬他信口胡言,欲害新政。
还好朱熹多年居于乡里,深知这些吏员们的品性,便谁也不告诉,只寻得几个亲随,自下去查看情况。
这一番打探让他触目惊心,回来直骂到。
“这世道怎恁地败坏!”
林登此时才刚回到漳州城,朱熹便派人请他前来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