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狱后,昔日平平无奇的刑具,在赵常威眼中,便如地狱的恶鬼般可怖,他想起往常凌虐犯人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到了此处,赵常威便忍不住,将事情的原委如实相告。
林登这才知道,自村中的几户人家逃亡后,上好的肥田,便直接被沈家人占据,而贫瘠不堪的土地,便被这些吏员们强勒来邻人耕种,以此充作秋粮。
此事在以往流民逃亡时,都很常见,在胥吏们眼中,近乎是古已有之的常例。
可此举又往往逼迫到家境颇殷实者纷纷破产,亦与逃亡,这才是此次新政一出,还未曾实行,便已有人开始逃亡的原因。
林登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把事情记录了下来,待随后由朱熹亲自处置。
他走时,尤切听到被关在牢中的常威叫冤道。
“官人!官人!我也是为了大宋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是为大宋收税,才这么做的啊!”
这些话落在林登的耳朵中,只觉得讽刺,前世来自于二十二世纪的他,很难想象这种国之蛀虫的存在。
只是社鼠一词,颇为贴切,此辈貌忠而奸者,真为国之大患也!
正思量间,他却又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躺倒在监牢深处,颓然丧气,只似等死般,连蜘蛛都开始在他脸前结网,绝尽了他的生路。
见林登走过,他却突然睁大了眼睛,如同诈尸般,破坏了蜘蛛的结网,爬了过来,脸贴在栏杆缝隙间,惊问道。
“是你!”
“呵呵,是我。”
“我若告诉你一个秘密,能不能放过我……”
“你说呢……”
男人这下彻底绝了希望,只扇着自己的耳光,扇完后,又呆呆的哭了起来,哭声竟反倒像笑声。
“呵呵,我真傻,真的,明知道得不到什么好处,还听了沈三的话,来害你,现在连命都要丢掉了,我刚纳的十三房小妾啊,呜呜呜。”
没想到这次路过牢房,竟巧的看到了丁举人的惨状,林登唏嘘不已,暗自感慨。
现实真不是网络小说,没有打怪升级,一路复仇打过去的道理。
等到跳出了井底,再看这些井中人,真是何其可笑。
当年韩信功成名就后,也是这么看那个小混混的吧?只可惜他不是韩信,没那么大度,这两个人死的越早越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三丁举之流,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若是能乘风而起,又何必在意几个小喽啰。若韩信之资,也非得先砍了小混混,再去做大将军,那他就不能成韩信,格局太低了。
人生苦短,可不能浪费在与蛆虫争食上。
恩,这句好,若是以后与人对骂,就可以说其平日里净与蛆虫争食,才长出这般如苍蝇般,随时可摘的脑子。
他与张铭又去见了朱熹,将事情本末一一交代后,朱熹自有一番处置。
这段时间来,他也颇见过些这位大儒的手段,真可谓是严刑峻法,毫无偷懒的余地。
对每件吩咐下去的事情,朱熹都要写来一份格式统一的记录。
今蒙使府委送某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