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过去!”
穆雷里,有人蠢蠢欲动。
卡修红色的眼睛冷得像熔炉里的铁:“任何人都不许过去!”
“要是你们现在插手的话,那条蝶龙算谁的?”
他横身挡在石门面前,双臂张开拦住缝隙。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些人什么心思。不就是看卢希达和蝶龙都已经力竭,却又一时间无法置对方于死地吗。
想上去捡漏,趁着卢希达虚弱时抢了那条蝶龙?
卡修对峙着一众穆雷,分步不让。
“可是等卢希达杀掉这只蝶龙还要多久?已经来不及了,星辰之石就要来了!”
是的。
已经来不及了。
晶矿穹顶,近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太阳,已经开始了裂变。
巨大的圆形光团边缘,空间都被热浪灼烧得模糊扭曲。太阳,开始缓缓压缩,朝着最中央的方向凝去。
再过几分钟,它足以将整个觉醒之域焚烧殆尽的高温就会骤然冷却,然后裂变成为一块块星辰之石,从天而降!
看着眼前兄弟姐妹们按耐不住的急切神色,卡修知道,最麻烦的情况来了。
就算卢希达觉醒了血脉之力,但她年纪太小,根本无法让这些穆雷们真心拜服。
更何况她现在虚弱成这样,即便是没有觉醒血脉之力的穆雷也能轻易杀掉她。
卡修缓缓拔出长剑。
“卢希达的骑士试炼,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不论如何,卢希达,可是他看好的人!
卡修横剑胸前,独自一人与众穆雷对峙着。
正是气氛凝重的时候,帕玛尔却突然出声打断了这缓慢酝酿着的风暴。
“尤努斯家在哪?”
她这突兀的提问让众人一愣,卡修却马上反应过来她的目的。
她应当,是准备要和尤努斯家抢星辰之石了。
“爬过索桥,更高一些的那座天空之塔就是尤努斯家的据点。”
帕玛尔向索桥方向望过去,只见那所谓的索桥不过是由两条铁链并列构成,向上连接着另一座高塔。
那座天空之塔地势更高,从这里抬头望去,看不到上面的情形。
帕玛尔小脸垮着,头也不回地朝索桥走去了。
这个关头了还吵架,这些穆雷们都什么人啊?
他们内讧不帮卢希达,她自己帮!
觉醒之域里所有的温暖仿佛都被穹窿中的太阳吸走了,温度在一点一点下降。
铁索桥上,渐渐起了一层薄薄的霜。
没有人比帕玛尔更了解寒冷的极端天气。
如果照这样降温下去,过不了多久这个铁索桥就再也无法通行了,任何人的手只要粘上去,就会被冻住。
要想拿下来,非得撕掉一大块皮肉不可。
帕玛尔搓了搓手,下定了决心。
趁现在温度还没完全降下去,她得赶紧过桥!
空中,渐渐有微小如细屑的雪粒飘下。
但卢希达却觉得好热,她的鼻子和喉咙里都是干血。喘着气,连护身的锁子甲仿佛都变成了紧压着她的千斤坠。
好热,好累,好痛。
身体里已经再没有水分可以变成汗液流出,耳朵里也传来隐隐约约的嗡鸣。
嗡鸣声里,夹杂着龙的粗声气喘。
龙是不会像其它魔兽一般哀嚎的,就如同眼前这只蝶龙。
即便它已经和她一样浑身脱力,即便它锐利的爪子已经被劈裂,美丽的龙角也被她砍下一只,它也不会呼痛,更不会哀嚎。
因为它知道,自己面对着的,是个穆雷。
龙族,永不臣穆雷亚德!
片刻的停滞转瞬即逝,下一秒足以刺穿耳膜的龙吟又响起,震彻云霄。
卢希达牙酸地揉了揉耳朵,也抬起沉重的脚步,向前冲去。
他们彼此都清楚,这是一场不存在输家的战斗。
要么它被她剖成战利品,要么她被它撕裂成碎片——
败落者,只有死!
大片血肉在天空挥洒飘落,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它的。
骨头碎裂的喀拉声从未停过,可能是她的,也可能是它的。
卢希达眼前渐渐被红色覆盖,但她也分不清了。因为龙的血和屠龙者一样,都是红的。
龙尾重重劈下,她躲闪不及,背部的脊骨瞬间噼啪断开,痛得她眼前闪过一片白光。
不过没关系,因为她的龙爪,也深深抓入了它的尾巴里。
红色的龙爪深入雪白的龙尾里,咕咚咕咚,搅动翻出一片猩红。
蝶龙痛得瞬间扭头朝卢希达扑咬过去,但它忘了……龙族,最忌讳将眼睛暴露在屠龙者面前。
只有一个眨眼的时间,濒临脱力的卢希达瞬间闪身,一爪抓向蝶龙的眼睛——
成了!
她兴奋地,缓缓抽出龙爪。
蝶龙拼命扭动挣扎着,但它深遂的眼眶里,仍被她掏出了一颗足有人头那么大的眼珠。
随着那颗宝石一样绚丽的龙眼被挖出,蝶龙渐渐僵直,随后高高昂着头,朝后方轰隆砸去!
———砰
它倒地之时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而后飞扬的尘土又缓缓落在蝶龙身上。
好似在落日余晖之下,有双无形的手给它盖上最后的裹尸布。
卢希达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头挨着那蝶龙没有起伏的胸膛。
终于,终于……她做到了。
她做到了!
然而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本来已经合上眼睛的卢希达,强撑着爬了起来。
她在地上摸索了好一会,才终于在瞭望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她的那把银剑。
扛起剑,卢希达费力地将地上沉重的龙躯翻了个面——砰!
扇了扇迷眼的飞尘,她吃力地钜起蝶龙那副巨大而梦幻的蝶翼。
卡修再见到她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卢希达满脸血污尘灰,一瘸一拐的走近他们。
没有发现哥哥姐姐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她抱着那两幅巨大的蝶翼,眼睛亮晶晶的。
“帕玛尔呢?”
九岁的卢希达双手珍惜地捧着蝶龙的羽翼,想要将自己第一次的胜利,送给那个名叫帕玛尔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