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纳纳,你得坚持住,你不能吐在这里!
小黑蛇无精打采地昂起头,四处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
呕,呕呕!
不行了,涌上喉头的反胃感再也无法控制了。
密急的小雨中,纳纳借着月色游进附近一个黑暗的山洞里——就这里,将就一下吧。
——呕!
两个人类,被它吐了出来。
太好了,肚子里那种胀得发呕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这两人双眼紧闭,从纳纳肚子里出来之后也没什么反应。
纳纳游到其中一人面前,不停用蛇尾抽着他的脸,直抽得哐哐作响:“老爹,老爹?醒醒!”
被它抽着脸的谢尔顿没有睁眼,但他忍无可忍地,抬手掐住了它的蛇尾。
“......纳纳。”
“或许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埃洛莉亚之乡塌了吗?”
小黑蛇缩了缩,但随即它又想到什么,吐了吐蛇信子:“嘶嘶,不是纳纳做的,不是纳纳做的。”
幸好,它早有准备!
只见纳纳游到另一个昏迷着的人身边,理直气壮道:“是她的主意,都是她害得地下塌了!”
小黑蛇尾巴不停晃动着:嘿嘿,它聪明吧?它可是特意把帕玛尔也带了出来,这样,老爹可就不能冤枉它了。
谢尔顿长叹一口气,坐起身,看向昏倒在地上的那个孩子。
不正常的潮红脸色,还有急促得像抽风箱的呼吸......这孩子,好像生病了。
不过关我什么事。
谢尔顿直直地躺回了地上。
他双手交握在胸前,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纳纳疑惑地游了过来:“嘶嘶,老爹?你在干什么?”
“等死。”
谢尔顿听着山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内心一片安宁。
好啊,好啊。
一觉醒来,他住了五十年的埃洛莉亚之乡就这么塌了,好啊。
他在地下躲了那么多年,没被仇家抓住,却被自己儿子绑到了地面上来,好啊。
这里的异动是瞒不住的,要不了多久,追杀他的人就会过来了,好啊。
好啊,好啊。
如果穿越到七年前,谢尔顿此时此刻只想给自己唯一一个忠告——不要养孩子。
纳纳看谢尔顿神色还很平静,于是像往常一样,爬到他的身上准备睡觉。谁知爬到一半,它却被谢尔顿一巴掌拍了下去。
“嘶嘶,老爹,你为什么打我?”
谢尔顿摸了摸自己方才被蛇尾抽红的脸:“刚刚有蚊子。”
有蚊子吗?
纳纳疑惑地晃了晃脑袋,很快接受了这个回答,于是它又一次往谢尔顿肩上爬去。
谁知这次谢尔顿刚好不经意翻了个身,将小黑蛇死死压在了身下。
“嘶嘶!我还在下面,我还在下面!”
“......啊,抱歉。”
好一会,谢尔顿才慢吞吞地翻身回来,纳纳早已经被压成了蛇饼了。
这下它总算发现谢尔顿是故意的,愤愤地扑上去撕咬谢尔顿的衣角。
咬一下,谢尔顿拍一下它的头;
咬一下,谢尔顿拍一下它的头;
咬一下,谢尔顿拍......欸?
谢尔顿叹了口气,要死不活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老爹要干嘛?
小黑蛇疑惑地歪着头,紧盯着谢尔顿的一举一动。
只见他僵硬地把脑袋扭向另一边高烧不退的帕玛尔,盯了她一小会。
蓦然地,谢尔顿回头看向纳纳,靛蓝的眼睛平静得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纳纳,带我们离开这里。”
“嘶嘶,去哪?”
“离开曼斐斯尔德,去另一个城市。”
一个能给这小女孩看病的城市。
一个......也许是唯一不会通缉他的城市。
这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大雨离开的,还有持续了七天的地动。
今天对曼斯菲尔德的人民来说意义非凡。
这是个好日子,因为他们不仅在今天送走了恐怖的天灾,还迎来了整座城市的奇迹,他们的希望之光——
卢希达小姐!
她成功通过了觉醒之域的试炼!
几乎是卢希达小姐被带回城堡的第二个小时,皇庭的信使就风驰电掣赶到了曼斯菲额尔德,同时带来的,还有皇帝陛下的恩德谕令。
鉴于穆雷家族在觉醒之域中的存活人数超过了尤努斯家族,而且卢希达小姐是今年第一个完成穆雷骑士试炼的人......
曼斯菲尔德从今天起,将会是一座享有四个小时日光的城市了。
“赞美西尼亚陛下!”
鲜美的烤肉,清甜的酒水,还有萨缪尔领主发布的三年免税令。
长街上,曼斯菲尔德的人民载歌载舞,欢笑声不绝于耳。
雨后的天空没有一丝云霾,虽然天上没有月亮,但一大片清朗的月光仍慷慨地铺洒在大地上,将街上最拥挤杂乱的地方也照得清晰可见。
月光洒在长街,也洒在长街最偏僻,最靠近山野的一栋矮房子上。
一个醉醺醺的老头从房顶上摔下,手里酒囊的酒洒了一地。
“.......爷爷,你没事吧?”
一个小男孩急忙上去扶住老头,不住地查看着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老头倒是半点不在意,他睁开酒醉迷蒙的小眼睛,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
奇怪......是他看错了吗?
刚刚怎么好像看到,山里有只大蛇游了过去?
“孩子,你,你替我看看。”
老头手指颤巍巍指向屋子后面的高山:“那山里,是不是有蛇?”
男孩屏气远眺了一会:“没有啊?”
“爷爷,山里什么都没有。”
清澈月光下,黑如陈墨的巨蟒快速穿行在山林里,不被任何人世投来的目光注视着,就好像一道幽暗的影子。
它的头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失去双腿的银发男人,还有身旁靠着他沉沉睡着的,黑发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