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辈子都在说书卖艺的吴老汉,看菜下饭已成印入他骨子里的本能。当他看到那少年的第一眼,脑中便想到了一个词:非富即贵。
不过,当少年开口的第一句话,吴老汉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适才那个话本故事,不知是否乃先生之作?”少年的话很简单,语气也没什么居高临下的味道。
但就是这一句话,便让吴老汉推翻了自己先前的判断:这少年,恐怕不是什么寻常商贾的人物。富是一定的,但最重要的更是身份很不一般。
因为少年的这句话很自然,却很有底气,天生认为自己的问题,就应该得到答案。
吴老汉闻言不由慎重了许多,先是行了一礼,才开口回道:“回公子的话,这话本故事可不是小老儿所作,乃是何府公子拜托小老儿的。”
“何府公子?”少年微微愣了愣,显然关注点跟吴老汉不一样:“就是满大街乞丐口中的那人?”
“正是。公子有所不知,一枝梅羞辱何府女主人时,何公子正好遇事外出。归来后闻知此事,便让人广散消息,要与那一枝梅不死不休。”
少年听到这个,俊秀的面容不由浮起了一丝羞恼和不屑。
然而,很快他又面色古怪起来,眼睛也明亮了一分,笑道:“为母报仇,倒也是一桩美谈。一枝梅作恶多端,恐怕正需要何府公子这等青年俊彦整治一番!”
吴老汉听着少年的一番话,总觉得不是味道。感觉少年这番话似乎字字堂正,可怎么也叫人觉得言不由衷,莫名有一股子的讽刺味儿。
故而,吴老汉便又一拱手,道:“公子,若无其他事儿,小老儿便先退下了。”
少年微微一笑,挥挥手给了二两的打赏银,便令吴老汉自顾离去。
待吴老汉转身的时候,他嘴角不由一翘,起身离开了酒楼。临走的时候,还自言自语道:“有趣......想不到这太平县,越来越有意思了。”
吴老汉也没多想,可就在走回讲台的时候,之前那个小二又来了:“先生,又有一桌客人唤你过去。”
吴老汉歪歪头,觉得今天这事儿真邪门儿。
不过有人唤,就意味着有赏钱,他当即随着小二来到了客人桌前。
“二位客官,不知唤小老儿前来有何事儿?”礼多人不怪,吴老汉一向谨遵这句老话,上来便向那两人施了一礼。
可这桌客人开头儿的第一句话,就让吴老汉郁闷了。
只见其中一位三十来岁的人,开口问道:“适才那个话本故事,不知先生是从何处得来的?”
吴老汉心里这个委屈!
刚才那位还只是问是不是自己所作,这位倒好,直接就问从哪里得来的......
虽然,虽然.......这的确不是我编的,可你们一个个火眼金睛的,让我感觉很鸭梨山大好不?
看着吴老汉郁闷,另一位留着山羊胡、五十来岁的老人,却呵呵笑道:“吴先生不必如此,衙前街之事,哪能逃得出老夫的耳目?”
吴老汉这才仔细看了老人一眼,只见老人头戴东坡巾,身穿栗色蝙蝠暗花氅衣,得体气派。再想想老人的话,吴老汉不由失口问道:“可是陈老师爷?”
在衙前街说书,不可能不知道衙门里的人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