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来，你一向安分守己，静享香火。如今静极思动，究竟为何？有何用心？当好好反省。

否则，以朝廷之力，破你之庙，毁你之像，断绝你与东土之缘法，不在话下。

这次诛杀百足山主，是你弥补过错，向朝廷表明心迹的好机会。应当牢牢把握，往后还要安静为上。”

如果是一个看客，大概会吹捧申雪以人类之身挑战神明，让神明哑口无言，低头认错。

而对顾轶，他仿佛回到了本来世界的中学时代，被班主任训话的场景。

即便是一个女神级别的班主任，训话如此严厉，不近人情，顾轶也要反抗。

——我击杀三道体蜈蚣拯救大同城的时候，你在哪里？说什么风凉话，救城里人还有坏心！

火神大人得把她捆绑起来，鞭笞责罚。以牙换牙，以直报怨。

——可是，对面毕竟是三道体强者……

对于实力的差距，顾轶还是十分清醒的。

他这个火神现在仍然虚有其表，凭着八分之一光圈的愿力，绝对不可能越过火神像，压制一个三道体强者。

更何况这个三道体强者还有官身，背后是朝廷那巨大神秘的阴影。

顾轶也不了解申雪的道体详情，“刀笔”对于他是一个陌生的职业。无法针对。

贸然出手，反而会彻底暴露顾轶自身的虚弱——一旦栽在这个申雪手里，火神就会当场掉价，在大明失去统战价值。

他沉思起来，

——要用火神制造出什么舞台灯光效果吗？

这只对本来就敬畏火神的大同城里人有效，这个藐视火神的外来女菩萨很容易看穿顾轶的戏法。

顾轶让火神像保持了沉默。

一旁的少女，二道体炼丹师欧阳情咯咯笑起来，

“这个火神长那么凶，脾气倒很好，小媳妇似的，教训他也不还嘴。

——雪姐姐，会不会神像本身早不灵了一百年，有什么妖物依凭在神像上装神弄鬼。看到我们这些真神的荡魔行走，吓得不敢出来了呢？

——啊呀，那样的话，我们这趟在大同城的活就要变三桩了。”

这个少女欧阳情的笑眼里尽是杀气。

——她的直觉不错，但依凭神像的不是妖物，而是顾轶。

顾轶深呼吸，他更不能为欧阳情的挑衅冲动，逞强显露什么自证的灵迹。不显示任何灵迹，她们就抓不到任何现场把柄。

火神像仍然沉默着。

“大同总兵李富达是大明的忠臣，不会虚言。

他在奏折报告的火神除妖神力，和大内秘档之中，一百年前火神诛杀天之汗神将的神力一致。连那首火神吟咏的道歌，都是一样。

那么多细节，寻常的冒充者是不可能再现的。”

申雪思考着，做了下一个决断道，

“既然火神一言不发，就容他安分守己吧。

——接下来，我们去调查另一个目标。

——总兵认为，那是一个受到火神眷顾的少年，有不少疑点，我们得弄清楚。

——他叫‘顾轶’，现在大同城的北门顾宅。”

说着，申雪转身离殿，再不回首，她的兴趣完全转移到下一个嫌疑人上。

那少女欧阳情笑盈盈地向火神像挥挥手道别，也消失在神殿之外。

顾轶脸色铁青。

这两个锦衣卫，实在是太黏人的女妖精。

——本来，他已经融入了大同城和白驼会。在这个众人一心，讨伐百足山主的当口，又来添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