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轶继续观察火神灵光圈的变化，直到第八日清晨，灵光圈仍然维持在二分之一无法突破。他不管了，起来继续吃李延香的早饭去。

这一顿，李延香又换了莜面栲栳栳，每笼有二十个窝头，里面卷着羊肉，合起来状若蜂巢。顾轶直接拿过一笼，配着本省闻名的酱红陈醋大快朵颐。

这种吃喝事情上，顾轶就不保持魂穿者与土著的距离了，李延香的“食神”道体可以直接攻陷顾轶的舌头和肠胃。

女子能吃是福，炕上对面的李延香也是毫不含糊，也直接一笼下肚。

吃得酣畅，没有戒心，顾轶便向李延香抛出了试探问题，

“姐，为什么我们遇到危难，总要向火神祷告？——我们大明有四大上神，全东土任何一座城市都有祂们四位的神庙，我们大同城也有。

——如果我们给不了火神更大的交换好处，祈祷四大上神不就行了吗？”

说好保持闲暇状态，李延香在内心深处也时刻盘算着对敌之策，她不假思索地解释道，

“四大上神支持着太祖皇帝驱逐天之汗，恢复东土山河，太祖皇帝也保证了祂们四位永远躺在功劳簿上。不必再做任何事情，就能永享愿力。就像我们大明开国的将门，不必做任何事情，子孙可以永远继承他们的武职。

另外，按照与太祖皇帝的约定，四大上神把人间的权柄都交给了大明天子。如果遇到难事，也是大明天子派出锦衣卫来解决异怪，申雪和欧阳情不是已经到我们大同城了吗？”

——也就是说四大上神把人间的营业权都交给了大明天子。普通人是无法越级和祂们沟通的。反而不如找火神这个光杆神明便捷。

“姐姐是‘农人传承’的道体者，连你都不能直接向‘后土娘娘’祈祷求援吗？”顾轶又问道。

“东土所有的‘农人’都只崇拜‘后土娘娘’一位上神，她也不必对我们这些低道体者格外青睐。当然，后土娘娘是十分宽容的神，也不禁止我们接触其他神明，用额外的愿力和别的神交换好处。

做好农人的本分，兴修水利，灌溉农田，培育上乘的食材，养殖可口的牲畜，烹饪美妙的食物，织造美丽的衣服……这就可以保证我们农人在离开人间之后能抵达她的乐土了。”

说到最后，李延香忽而有点情绪低落。

这个世界几乎所有人在辛劳一生后都会安息，不知何往。连道体者也会在寿数到后离开人间——四大上神恩宠的大明太祖皇帝是这样，原主的父亲五道体商人顾一贯也是这样，更不用说低道体者了。

只是大部分道体者会相信，他们神明的永恒乐土在那里等待着他们。而一些自负的高道体者则追求飞升成神，自己开辟自己的永恒乐土。

不知为何，顾轶想到了自己梦幻火神庙上那一百单八位圣火教徒的名字。如果梦幻火神庙就是他们最终抵达的乐土，他们的所得无非是化成地砖上的一个词条。

“其实，后土娘娘和其他三大神在大同城的崇拜也并不旺盛。根本无法在大同城和现在的火神相提并论。”

又吃了一笼莜面栲栳栳，李延香的情绪恢复了，继续道，

“每个城市都供奉四大上神，是大明太祖皇帝的祖训和朝廷的规定。可百姓心中有一杆秤，不为百姓带来实惠，百姓也不会给祂们愿力。

我们省土地贫瘠，降水稀少，百姓只能以面食为主，荒年时还要吃土。大家暗地里都抱怨后土娘娘偏心江南水乡之人。

种不出田，大同城的人都跑去口外的草原经商，读书不是我们这里的风气，本城一百年里没出过一个进士，所以文庙的香火也不旺盛。”

顾轶问道，“那么城隍庙和武庙呢？”

——大同城可还有官府和军队。百姓求官求军的时候，不会给太山帝君与真武帝君愿力吗？

“呵呵。”李延香抱着肚子笑起来了，“我在吃饭，别逗姐姐开心啦。”

顾轶哑然，随后也陪着李延香笑起来。

——正是他们白驼会把持了全城的事务。在大同，求官府还不如直接求白驼会。

至于军队，除了升官赏功，铸造火炮，大同边镇一切军队的军俸、军粮、军器、城墙、驿站都是靠白驼会的财力供应的！

——这或许也是朝廷容忍白驼会的原因，相比于经手官僚，养肥贪官，还不如让民间承包。

顾轶的心头也升起了新的疑惑。

——李延香一直是自己理解这个古怪世界的好老师，她不会在这种关键的事上欺骗自己。既然四大上神在本城无所作为，以大同军民斤斤计较的脾性，另外半城的大部分愿力绝不可能留到祂们那里。

那么，那半城的愿力到底去哪里了？

隐约间，顾轶觉得，只要找到那认知外的半城愿力的去向，他就可以保证对那个幕后之人的必胜。

——半城愿力的火神可以与四道体妖王分庭抗礼；那有全城愿力的火神，怕不是能向天下凤毛麟角的五道体者叫板了，还在乎一个四道体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