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我三年前还去修过宫殿呢,没想到我们还能进去看。”
“陛下都这么说了,肯定是真的啊,我这辈子还能进到宫室里去,那天一定要带我家妻和小儿去看看,谁知道日后还能不能看啊。”
“同去同去,没想到陛下居然还想到我等,当初我还……”
大秦的黔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基本情绪都很是正面和期待,还有些以前六国的百姓,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家里却是有拎得清的人。
“你在那难受什么?有时间为了旧齐难受,还不如去乡里磨点麦粉,岁首那日肯定人多。”
闷闷不乐的男人万万没想到自家温柔贤惠的妻如此不在意,“你不难受吗?”
女人头都没抬,“你好日过多了?那会儿在齐国难道能过现在的日子?”
男人被问得没话说,默默提起女人整理出来的麦,乡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石磨,还要去排队磨粉。
参观不参观宫室,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但对于某些隐匿的六国贵族而言却无异于莫大的侮辱,如此广泛的消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被监管的六国贵族还要隐忍收敛脾气,怕被人报上去咔嚓一刀砍了,但民间还未落网的则是满腔愤怒。
“欺人太甚,暴秦,居然敢如此辱我旧国。”
有愤怒的,也有沉默的,眼神沉沉,深深的愤怒和无力充斥着他们的内心,眼珠子都充血,可偏偏国破家已无,愤怒也只能是无能的愤怒。
他们无可奈何,想要做点什么完全做不了,毕竟如若在岁首祭祀这日出现差错,大秦的脸面也都被丢尽,城内戒严,出入重要市集都要查验身份,寸步难行。
“难道我等就眼睁睁看着暴秦将我等故国宫室,当作是寻常商铺酒肆般任那群贱民观赏吗?”
“那你说怎么办?你在这发脾气又能如何?”
张良没再听下去,不单单是因为此事对他的打击,更是因为对眼前的“盟友”生出的失望。
他离开聚集地,走在咸阳的大街上,这是他第一次来咸阳,哪怕依旧沉闷,可本来灰蒙蒙的大秦却注入了几分他看不懂的色彩。
他停在原地,眼神空洞好似没有明确的聚焦,却是落在来往的黔首身上,比起之前所待的地方,咸阳的黔首身上多了一些叫他不安的东西。
“贱民?”
张良喃喃自语,身边之人都听不清的声音里充斥着怀疑和几分自嘲,他此刻,甚至没有那么多的愤怒。
对于韩国宫室被黔首参观的消息,他一开始确实不忿,可来的路上听见许多黔首都在讨论的声音,充斥着兴奋和好奇,甚至他还听到旧韩的口音,一时之间迷茫了。
他不懂,难道真的只有他们这群“逆贼”在惦记着旧国吗?
是啊,哪怕是现在沦为丧家之犬,黔首们还是不被放在心上,还是看不清身份的旧国贵族眼中的贱民,他们又为什么要惦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