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把王熙凤搂在怀里,安慰道:“你别哭,你的品行我是知道的,你万不会做出这种事。”
说着她看向贾环,训斥道:“你在外面听到别人风言风语编排你嫂子,本该出头维护她,你倒好,反把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拿到家里来伤她,可见这三年在外面毫无长进,你记住,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老太太想把事情压下去,可是贾环却不想这么轻易结束。
王熙凤这人手段黑,心思毒,若不给她来个狠的,让她长长教训,以后免不了被她算计。
贾环道:“老太太仁慈,所以处处回护二嫂子,却纵得她越发不知好歹,今天若非孩儿在衙门尽力为她折辩,再加上原告又无切实的证据,衙门里的差人已经找上门了,老祖宗还以为这是玩的?”
“咱们荣国府有些势力,对方或许不能奈何咱们,可是国公府的名声自此可就败坏了。”
荣国府和顺天府衙门向来少走动,贾环料定,贾母等人不会派人去顺天府打听虚实,于是信口胡诌,主打就是一个先吓住她们。
贾母果然被震慑住了。
她早就风闻王熙凤在放印子钱,可是并不清楚其中底细。
只是从道理上推测,放印子钱,要想把欠款收回来,少不了雇佣打手催债,若欠钱的硬是不还,与打手发生冲突,发生人命官司,这也在情理之中。
不说贾母将信将疑,连王熙凤自己心中也在迟疑,暗道,莫非真出了祸事,为何旺儿没来禀报她?
是了,她今天整日都在老太太跟前,旺儿必定是找不到机会。
见贾母和王熙凤都有些信了,贾环心中暗笑,于是继续添油加醋,说道:“至于老祖宗说我该维护二嫂子,我何尝不维护她,若非我尽力周全,衙门已经派人上门问话,到时候荣国府体面何在,二嫂子体面何在?”
“要孩儿说,二嫂子已经被老祖宗娇惯得越发肆无忌惮,不仅在外面放印子钱,在家中还要构陷自家兄弟。”
王熙凤被他气势所夺,心中竟然有几分胆怯,这在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她何尝怕过人?
听到贾环说她构陷兄弟,王熙凤忙道:“环儿这话从何说起?”
贾环冷笑道:“二嫂子方才对老太太说的话,究竟是何意思?”
“什…什么话?”
贾环道:“什么叫在家的兄弟们都成了呆头呆脑的木头疙瘩,你不过是想挑拨老太太和太太忌惮我,我可曾冤枉你?”
王熙凤目瞪口呆地看着贾环,竟然不知作何反应。
这也不怪王熙凤迟钝,贾环这套直接掀桌子的做法,与王熙凤从小接触的世家大族的斗争之道,实在相差太远。
世家大族的斗争,不管暗地里多么激烈,表面总维持一种体面的假象。
因为体面是整个家族的体面,一旦把斗争摆到明面上,整个家族都失去体面,成为别人的笑柄,这对传承久远的世家大族来说,是莫大的损失。
大家都是在桌面下你递一枪,我还一刀,通过长年累月的交手积累优势,拼个高下。
哪有贾环这种人,直接把桌面掀开,把一切暴露到众目睽睽之下。
这种完全不同的打法,让王熙凤一时乱了手脚,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不要说王熙凤不知作何反应,屋里的其他人也都感觉浑身发麻,毛发直竖。
城府颇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薛宝钗张大了嘴,心思灵秀的林黛玉瞪圆了眼,怕事的贾迎春开始发抖,年幼的贾惜春见姐姐们神色不对,也连忙噤声,贾探春更是恨不能立即冲过去捂住弟弟的嘴,让他别再说下去,好歹给二嫂子留些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