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夷说着,暗中使了个小障眼法,接着又踏前一步,这才撸起袖子向其展示。
老乞汉侧目稍加审视,却见他的那白嫩的手臂上赫然布满了大小深浅各有不同的青黑色伤痕,有一些甚至都没过了血肉,转而露出森然可狰的白骨。
他低吟了片刻,沉沉道:“是什么人把你逼成这副模样?”
陈希夷则目露惊惧,怵然道:“是一个小镇的土地神祇。”
老乞汉闻言双目瞪得浑圆,不可置信道:“地祇?此种末流小神怎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地祇是末流小神?
陈希夷颇感疑惑,但也没有当即露出马脚,而是继续顺着往下道:“你有所不知,我原是在附近的深山小镇中发展信徒的,不曾想,前些日子那小镇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自称是张公的地祇。”
“那地祇好生凶猛,不但可一步踏出数里,法力更是如同深潭般难测,最要命的是,他不知从何处探悉到了我这些年在镇子里干下的事,而后便二话不说对我展开了追剿。”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与他周旋了数日,这才堪堪逃了出来,小命都险些没能保住,哪里还顾得上遗落在宅院中的身外之物。”
“你是从厚德镇里出来的?”
老乞汉有些诧异。
陈希夷亦是如此。
“郭员外听说过这个镇子?”
老乞汉重重地点了下头,沉声道:“长老曾有言,让我等无论如何都不能踏足那个地方,你倒是个胆大的。”
“为何不能踏足那个地方?”
老乞汉垂头思虑了片刻,摇头道:“长老不曾细说,只道那是高人隐世之所。”
“不过我倒是听说数十年前曾有几个仙门中人结伴去那镇人子里谋求信众,却不曾想他们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出来,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就像是间蒸发了一般。”
老乞汉说着,不由得疑心道:“自那之后,众位长老便不许仙门众人再踏足那个地方,此事倒也不算是什么隐秘,你竟不知道?”
陈希夷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嗟叹道:“我初入仙门时就去了那里,一待就是三五载,那方地界的人鲜少与外界往来,故而消息闭塞,我也确实是孤陋寡闻了。”
老乞汉听完目中虽还有一丝狐疑,但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却是陈希夷又行了一礼,讪笑道:“在下这初来乍到的,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又全落在了那镇子里,不知郭员外可否借我些金子,让我在这城中先安顿下来?”
那老乞汉却忽的面露贪婪,目光阴鸷地瞥了他一眼,怪笑道:“我倒是想借你,就怕你不肯收。”
“这是何故?”
“既同为仙门中人,便也就与你直说了。”老乞汉拍了拍怀中的小木箱,狡诈一笑,又道:“我这金子,那可都是用来买命的。”
随后他便打开小木箱,从中摸出一块沉甸甸的金锭,随手朝着陈希夷的方向丢了过去。
陈希夷则劈手将其从半空中截下,握在手中把玩了片刻,果然发现了端倪。
这金锭单从外表以及重量来看,确实是没有什么异样的,但只需翻转到底部,便能在刻印其上的官家戳子中发现一列微不可查的铭文。
其中散发的气息,与那黄符纸人一般无二,想来是同源而出的术法。
当然,这一切却也只是浅露于表的假象,陈希夷在第一眼瞧见这金子的时候,便已发觉这只是一颗被施了拙劣障眼法的石子,而那铭文,也是直接刻在石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