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半个时辰，便入了群山深处。

下方群山宛如魔神屹立，其山势之险要，地形之复杂远超想象，陈无疾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远远低估了大自然的瑰丽与雄奇。

“哈哈，以我这速度，天亮之前必到。”

刘汉卿得意地大笑起来。

见陈无疾半晌不语，刘汉卿那两张鸟嘴又道：“怎得，莫非道友怕高乎？”

“不，我只是在思考，为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都需要一只坐骑代步。”

一只！

这下该轮到刘汉卿无语了。

……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头上是逐渐隐去的星辰，身后是旭日即将要升起，大地正逐渐苏醒，飞鸟走兽们在山间发出一声声的嚎叫，山林里的精怪们开始隐去身形。

日升日落，阴阳交替，天地间的万物无不遵循着这种规律，世间的伟大莫过于此。

一人一鸟行至一山顶落下，双面九尾青鸢幻又化成了那个老者。

“妖魔就在阳面的山麓上，你我先谋划一下，该如何对付他？”

对于此，陈无疾心中早就有了计议。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时距离朱果成熟尚早，我先去查探一番，你就候在这里，等我摸清楚了底细，再来与你一道去。”

听到陈无疾这么主动，刘汉卿反而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不必了吧，我与这妖魔有过照面，道友想知道什么都可问我，况且道友前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默默怀中纸笔，陈无疾果断地摇摇头：“就这样说定了，你看正是旭日东升、修炼法门的好时机，你就在这里修炼片刻，我去去就回！”

刘汉卿想了想最终点头道：“也行，不过道友万万不可靠得太近，遇到危险便立即逃走，那妖魔舍不得离开朱果必定不远追赶太远，要是一個时辰你还不来，我可就要去下山寻找了。”

见老伙计如此关心自己，陈无疾作揖道：“一言为定。”

离开山顶时，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刘汉卿就在崖边修炼，其动作手段与自己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九成相似是有的。

他也不怀疑，自己与他师出同门。

陈无疾一身轻装速度极快，根据刘汉卿所指摸着一块块大石头飞速的跳跃，仅仅一刻钟的工夫就发现了朱果所在。

树是红色，果子也是红色，在这漫山遍野的翠绿灌木林中，还是非常显目的，等到再靠近了一些，只见其树鲜艳如血，似有光泽流淌；日光之下，又孕育出五彩之色。其周围三丈之内，不见一草，只有怪石林立，真遗世而独立！

这样一株灵树只被刘汉卿发觉，足见青龙山之广袤，当中灵物之丰富。

陈无疾矮下身姿，藏身在一株茂盛的大树的枝叶里，在那朱果之下有一莲花灯盏，呈现出青铜之色，暗红色的火苗正是一闪一闪。

据刘汉卿所云，妖魔就是这盏莲花灯。

他先是仔细地观察一阵，妖魔迟迟不见动静，便拿出纸笔描绘起来。

青铜佛灯高约一尺，呈现出一朵盛开的莲花状，上面镌刻有十面人相，其狰狞恐怖的模样，倒像是十位凶神恶煞的魔神；除此还有祥云与铭文，佛光与宫闱，构图如此精妙，若非陈无疾如今目力极好，否则连看都看不清楚，更就不提为其作画了。

他悄悄将纸张铺开，思索片刻后绘画起来。

这一副笔墨着实不易，许久之后方才是落下，他又旁继续注释道：“莲花佛灯妖魔，修行于青龙山无名峰一株朱果树下，大成四年……”

将妖魔的信息描写了一个大概，之后在落款处，写上自己姓名，他也要学着《四海志异》，创作一本旷世佳作出来。

待墨迹稍稍干，纸张一合，脑海里顿时画面浮现。

古寺，佛灯。

神像前，一个形容枯槁、长眉垂地、活似鬼魅的老和尚闭目坐立，十尊容貌丑陋、似鬼不似佛高大神相立在面前，如那莲花灯盏上铭刻的一模一样，莲花灯盏就在神相的脚下。

陈无疾感受到，灯盏似乎诞生出了自己的意识，正在借助寺庙里的佛力、进行着呼吸吐纳，灯盏里那一簇忽明忽暗的火苗，如它的魂灵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