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枪又响了四声,逐渐有舢板接近了李澹的阵线,可每每进到三四十步的距离,对方船上的船员便会成批的阵亡。
毕竟到五十步以内,火绳枪的准度与威力就上升到了另一个程度。
但无论李澹的火力如何凶猛,战线拉近也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对方的人太多了……
眼见对方上百条船的距离越来越近,李澹也主动指挥,战线的第一层舢板主动划船上前,然后弃船。
用这些舢板组成一道迟滞对方前进的屏障,再次进行火绳枪的齐射打击。
而对方也发现李澹有意维持着距离进行远程攻击,对方船只也索性由弓箭手开始进行抛射还击,只是在有刀牌手的掩护,以及海风的影响下,抛射的短弓杀伤效率并不理想。
随着战事的进行,交战的核心区域逐渐被血水染成红色,海面上已经漂浮起数不清的尸体。
与此同时,双方主力的阵线也已经近在咫尺。
局部战场之中,部分小船上已有擅长潜水的水手从水下摸了上来,拉着李澹的前锋线部队进入白刃战。
李澹清楚,自己的阵线上,伴随着被弓箭杀伤以及火绳、火药沾水或者炸膛等诸多原因,火枪的弹幕压制效果已是难以维系。
一旦卷入正面绞杀的环节,那比的就是谁人多了,自己必然落入下风!
就在前锋线上的船员都拔出佩剑或者长矛准备跳帮接战之时,从李澹的斜后方,突然响起一阵擂鼓的声音。
一艘车船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快速插入战场,如一头凶狠的蛮牛,倚靠着速度与重量,硬生生撞进对面阵线之中。
接于车船船头的拍杆瞬间落下,将三艘舢板打翻,同时,车船上的兵士也个个生猛,全身佩戴整齐的水兵竹甲,手持轻弩与弓箭对着船下的海盗进行轮番射击,以最快的速度倾泻着手里的箭矢。
为首之人,更是站于船头抬手搭弓,对着百米开外的一位海盗小头目便是一箭,锐利的箭矢快如闪电。
嗖的一声,那人的脑袋上便长出了半支箭矢,另外半支,当然是深深扎根在脑子里,随即那人直直向后翻倒,栽进水里。
眼见射中,射箭者踩着甲板边缘叫嚷道:“李兄弟,方各海前来助阵!”
方各海与李澹不是第一次并肩作战,彼此已是熟悉。
此次出战,方各海一眼便认出了李澹的船只,于是先行脱离了官军的船队,带人过来支援。
方各海一加入战局,就凭借着手下人马的悍勇,与李澹手上火器的远程支援,逐渐稳住因为人数不足而导致的阵线劣势。
没等李澹等人喘口气,又有一艘与方各海同样的车船也是直冲冲地撞进阵里。
不过与方各海不同的是,这艘车船的拍竿瞄准着的是李澹的船,一杆下去,居然是将李澹的一艘沙船拦腰拍断,两艘佛郎机炮也瞬间坠入海底。
李澹怒目回视,只见那船上的为首之人,一边摸着小胡子一手命令手下人填充轻弩,准备朝李澹手下射击。
方各海看见了这边的战局,顿时也是大惊,站在船头大喊道:“陈汝园,季游击的命令是消灭倭寇,你为何攻击自己人!”
留着小胡子名叫陈汝园的水兵千总却是狡黠一笑,回道:
“海道大人有令,只要是倭寇,无论招安与否,皆杀。
这李澹既然做了知县,不好好在海澄县待着,偏要往海上跑,我看就是贼心不死,今日本将军就永绝后患。”
而在不远处的海面上,负责这次支援的备倭水兵游击季金正在甲板上观察着战局的发展,看见陈汝园的船队开始攻击李澹,随即大怒,一拍栏杆骂道:
“陈汝园发什么疯,攻击自己人干嘛,快打旗语!”
可等了半晌,传令兵却是跑来回复道:“不好了,季将军,有接近一半的队伍不理会旗语,直接朝李澹的船队发起了进攻!”
季金瞬间心下一沉,心中猜到一二,暗道不妙,现在李澹腹背受敌,而且人数更是几倍于他。
“这个李大人,凶多吉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