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探出脑袋,在庭院中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唐衍的背影上。
“这位公子,您先进里边来,小姐有话问你。”
唐衍身份做得正,行动做的实,不屑于和贾琏拌口角,回身与紫鹃浅浅抱拳行礼,便复往堂上去了。
“琏二爷,这遭碰了个硬茬子,咱该怎么着啊?”
贾琏身边小厮,躲在贾琏身后双腿发憷,方才见了唐衍的身手,心中庆幸好在自己腿脚慢了,若是他接上这一下,恐怕要在床上躺上半个月。
“走去府尹大人那,贾家在江南还是有面子在的,我就不信了还拿不下他一个冒名顶替的孝子。”
贾琏一挥衣袖神情恢复平静,走在众人之前,又上了马车。
……
另一边,灵堂前。
林黛玉整理了衣裙,端坐在蒲团上,眼中的泪水算是止住了,也可能是路上早就流了不少,如今已经流干了。
“父亲的丧事,是你主持操办的?”
声音虽含沙哑,但仍是婉转动听,林黛玉轻声问询着,用垂袖轻遮面庞,羞于以如今的憔悴模样见人。
而且,还是个从未见过面的外男。
唐衍来到林黛玉身旁的蒲团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交于林黛玉面前。
“是,我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养育之恩更胜亲生父母。师父早在清醒时就将身后事交代清楚,遣散下人也是师父的授意,只可惜师父临终前想再见小姐一面,未能实现,师父曾说此世最对不起的便是小姐。”
唐衍的一席话,又牵动了林黛玉内心最薄弱之处,不禁再次呜咽起来。
紫鹃上前接过书信,小心拆开后,将信纸递交给林黛玉。
黛玉止住抽泣,摸着厚厚的一叠家书,心中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身处贾府,年节通书信,父亲少有在信中提及自己的事,多是问候老太太。
那时候黛玉多希望父亲能寄些话给自己,而如今都实现了,这厚厚的一叠,不知寄托了多少亲情,林黛玉此时反而有些不敢看了。
“玉儿亲启。”
看着信封前的一排小字,父亲的笔迹书写着自己的乳名,林黛玉的眼眶又湿润了。
“为父无德,至爱女六岁北渡,客居他乡……”
啪啪啪,泪珠打在信纸上,稍稍模糊了墨迹。
林黛玉轻挽着衣袖小心擦拭。
“林家沐浴皇恩,当为天子鞠躬尽瘁,为父不曾愧对圣上,唯独愧对玉儿。一别经年,虽几次欲接玉儿归府,但为父又不知有何颜面再留你侍奉左右……”
“衍儿是为父爱将遗孤,至今已有十一载,心地纯善,坚韧好学,往后必将有大作为,在为父眼中是可托付之人。”
“与贾家往来书信中,为父也得知你与二房宝玉相交甚好,但自为父离世后,你孤身在府上恐再无依仗。宝玉此子心无大志,纵情玩乐,并非良人,玉儿聪慧过人,心思敏锐与敏儿一般,难免悲情伤身,早染病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父最后为玉儿做主一次,允唐衍入赘林家,呈递香火,往后照料玉儿,安稳一生……”
信纸最后,还有一道红封,颜色鲜艳,在这素白的前堂内极为刺眼。
头前两个金色大字,“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