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蔓漫愣几秒钟,忽然意识到什么,在办公室里搜寻一番,果然,那个人的工位上是空的。程睿!葛蔓漫攥紧了手掌,一咬牙,一转身,大踏步的冲向了会议室。一脚踹开会议室的大门,“砰!”一声巨响,整个公司都安静了。
会议室沙发上坐着满脸震惊的两个人,一个是尖嘴猴腮跟排骨精似的同事程睿,另一个是是自己精心伺候了一个月的韩经理,在自己修改了第四版画稿后即将要和他签合同的时候,程睿故技重施,又撬了自己的单!
“葛蔓漫,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公司,不是你家客厅,知不知道要有礼貌!”程睿特别瘦,瘦的跟个晾衣杆似的,尤其是胸前那两排骨头,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从非洲逃难回来的。
葛蔓漫上前两步,有如泰山压低的气势,俯视程睿,一字一句道:“我没礼貌,也比某人没脸没皮没家教要好。”
程睿登时涨红了脸,羞窘恼怒外,尖着嗓子叫唤:“你说谁没脸没皮没家教?”
葛蔓漫冷笑一声:“谁搭话谁就是。程睿,你说你好好的小姑娘,名校毕业,怎么就没把你教成人,倒是教会了你怎么抢人?你说你有教养吗?”
程睿的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会客室这么闹腾,门口早就围满了不少同事,正捂着嘴看笑话呢。她气的怒火直窜,她知道这事儿自己不占理,但她以前干了不少这种事,吃了闷亏的同事都是敢怒不敢言,所以她的胆子就越来越大,反正有人给自己撑腰,这公司谁敢给自己脸色看,除非他不想干了。
她也是最近手头紧,所以才盯上了葛蔓漫手里的客户,是一本儿童画册,有版税的那种,这种大肥肉实在太诱人,所以她才偷偷摸摸的联系韩经理。然而,程睿真没想到,葛蔓漫竟然真敢明目张胆的闯进来。程睿也不是傻的,如果现在她承认了抢单,那她以后怎么在业内混。脑子里飞快的转动,她看向了身旁的韩经理,挤出一个笑容,低声软语道:“蔓漫啊,你是说我约韩经理这事儿吧。你是误会了,这不是之前你们一直没谈成,我就想着多给韩经理一个选择啊,这也是为了公司好,你也是公司的一份子,难不成不想看着公司好?”
韩经理早在葛蔓漫踹门进来的时候,就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生怕被殃及池鱼,眼见程睿将自己拉下水,心里是又气又急,面上却是喏喏的点头:“是是,只是看看,看看。”
葛蔓漫扫一眼韩经理,忽然一把抽过程睿手里画本,不顾程睿的抗议,随意的翻了两下,笑的愈发冷漠:“韩经理,就这排骨精画出来的这些个歪瓜裂枣,你觉得适合给孩子看?还有,你们公司选合作对象难道也不看看人品,万一爆出什么业内丑闻,你们的绘本还要不要了?”
“葛蔓漫!”程睿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尖叫着嘶喊:“你这是赤裸裸的诽谤,我要起诉你,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葛蔓漫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什么了吗?这么急着对号入座,是怕这位置被风吹跑了?放心,抢单这位置一定是你的,没人抢。”
“噗!”从茶水间跑回来看热闹的朱敏真的忍不住笑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葛蔓漫,怼起人来真是又狠又准,忍不住给她点个赞。
“怎么回事,全都站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做事啊!”忽然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在人群外响起,吓得所有人一个哆嗦,纷纷散了。朱敏赶紧收了笑,小声喊了一句:“聂主任好。”便低着头跑开了,虽然很想看全程,但不好意思了,蔓漫你加油啊,千万要顶住。
聂胜平一脸严肃的进了会客室,正好看到泫然欲泣的程睿以及满眼怒气的葛蔓漫,还有躲在一旁面露尴尬的客户,脑门一跳,心头无名火起,狠狠瞪一眼程睿,这女人又给我找事,不知道我为了给你擦屁股费了多少心吗?还不收敛。再说这个葛蔓漫,不就是抢了你客户嘛,后面公司再补你一单不就好了,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
聂胜平清清嗓子,正要说话,程睿忽然三两步跑过来,哭的梨花带雨:“聂主任,都是我不好,是我擅作主张和韩经理接触,但我也是为了公司着想,葛蔓漫的稿子人家不喜欢,我才想着弥补一下,也是想着能为公司留住客户啊。”
葛蔓漫简直气到吐血,这女人刚刚还一副怂了吧唧的样子,现在有人撑腰了,就这么理直气壮的睁眼说瞎话,把所有对自己不利的事都变成了为公司着想!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把人性想的太好了。
果然,聂胜平一听这话,立刻心领神会的开口了:“葛蔓漫,程睿说的是真的吗?你的稿子是不是客户不喜欢,被退了稿?那程睿代表公司再去接洽一下,了解客户需求不是很合理吗?再说,合同都没签,你这么咄咄逼人像话吗?”
葛蔓漫扫了一眼垂头隐隐哭泣的程睿,又看看聂胜平虚伪的嘴脸,胃里一阵阵翻涌,捏紧了拳头,忍不住吼道:“和客户正常沟通交流当然会来来回回的修改,你又不是不知道,修改稿件是正常流程。你大可以问问韩经理,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如果没有意向签单,就不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的修改完善。要是没人从中作梗,今天我就能敲定最终稿!”
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韩经理,此时此刻,这个人但凡能说一句公道话,葛蔓漫也不算输。然而,她没想到,那个中年秃顶的韩经理,只是擦擦额头上的汗,慌忙拎起包,在三人咄咄的注视下仓促离开,眼睛都不敢抬一下:“不好意思啊,这单我不要了,我先走了。”
葛蔓漫看着男人匆匆离开的背影,浑身如坠冰窖,脑子有些发蒙。愣了一下才赶紧追了出去,嘴里焦急叫着对方的名字,然而脚下无论再匆匆,却怎么也碰不到前方那人,永远隔着一臂之遥的距离,遥遥无期。葛蔓漫那颗充盈的心,好似在不经意间被扎了针,漏了气,一点点流淌消失,眼前又仿佛看到了在电脑前拼尽全力的自己,以及存折上的数字,和远方的高楼,在一一消失。
所有的失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意味着付出的消亡。
这个世界,从来只会注意成功者,谁会记得第二名付出的汗水呢。
电梯关闭,韩经理的脸彻底消失。葛蔓漫颓然的停下脚步,眼睁睁的看着电梯上红亮的数字一点点跳跃。电梯光滑的金属表面上印出自己的眉眼,一片模模糊糊的灰色影像,麻木中透着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