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之中,红日西沉。长江之上,滚滚波涛。
秋风起,潮落潮涨,船来船往。
在蒙冲斗舰之中,有一只不起眼的小舟。
一个船夫撑着这叶扁舟,与身后坐着的一对乡绅夫妻闲聊。
“老爷和夫人,是从哪里来的?”
“黄狗县。”
“黄狗县?了不得啊,怪不得小人看老爷夫人仪态举止都不是常人!”
“哦?黄狗县有什么说法么?”
“老爷这么问,一定是在考小人。”
船夫嘿嘿一笑:“马戏里都唱着呢,老爷夫人没听过《三箭定情》?咱们天下第一仙师朱萧索,就是在黄狗县和他的夫人程清秋认识的。黄狗县仙韵非常,人杰地灵。能在那边落脚的人,怎么会有等闲之辈?”
“小人瞧老爷虎步龙行,气吞万里,夫人雍容华贵,高洁非常。若说是来自黄狗县,那到是说到小人的心坎里去了。”
夫人冲乡绅笑了笑,说道:“听他说,黄狗县现在似乎今非昔比了,我忽然想去瞧瞧。”
乡绅点头:“好,等过了江,在摘星楼上观望一番江景,咱们就回黄狗县的百兽林,看看当年见面的地方。”
“嗯。都听你的。”
船夫竖起耳朵,听到“摘星楼”三个字后,立刻又见缝插针。
“老爷和夫人真是好运气!这摘星楼,每月只对外开放三日。这个月供人游览的日子,恰好是今日、明日、后日。摘星楼上观江景,可谓是别有一般风味!”
夫人问乡绅:“我怎么记得,你那好大哥的外公张太如,把摘星楼给推倒了?”
船夫愣了一下:“把摘星楼推倒了?怎么可能,小人祖祖辈辈在这里,这摘星楼立在长江边从未倒塌。夫人一定是记错了。”
乡绅低声回道:“没错,张太如发妻的墓就在摘星楼下,被文家的人给强制拆了。我灭了文家之后,张太如为了报复,又把摘星楼给拆了。”
“但是五六百年前,我发了《士论》,张太如知道这些诗篇都不是文家人创的,就又把摘星楼给重修了。”
“为什么?”
“他说他的夫人也喜好文墨,一直对文通天的文采十分推崇。不过以前文家在他亡妻坟头建摘星楼,是侮辱他的亡妻,所以他十分嫉恨。”
“现在得知文家空无一物,他便重建摘星楼,将那些先贤的诗篇又都刻在摘星楼的墙壁之上,以追念自己的亡妻。听说张太如还定期组织文会,评选出最好的诗词文章,烧给他的亡妻看。”
夫人咋舌,神情怅惘:“真是深情。我若是死了,你也会这般悼念我么?”
“夫人不会死。”
“我说如果。”
“没有这个如果。”
“哼。”
船夫听不见乡绅夫妻在交谈什么,但是在江上撑船多年,最起码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这一对夫妇,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若是招待好了,定然能有不菲的船资!
于是又说道:“老爷夫人,对拥仙城可还了解?”
两人笑了笑:“最近的时日,都在拥仙城的街巷闲逛,还算了解吧。”
“街巷?老爷和夫人可真是舍本逐末了。”
“哦,怎么讲?”
“拥仙城虽然贵为‘天下第一城’,但是拥仙城的街巷,其实也就那样。反正我小的时候当宅院的小厮,跟着家中老爷去过求仙城,求仙城的街巷可一点都不比拥仙城差。”
“拥仙城最厉害的,还得是朱府以及朱家修建的八仙居!那才真是老爷夫人这样的上流人该去的地方!”
夫人撇了撇嘴,低声道:“那八仙居,感觉和父皇修建的国宫没什么区别。还是小巷子里的玩意儿比较有意思。”
老爷呵呵一笑:“你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对粗茶淡饭感兴趣罢了。真要让你一辈子都在那逼仄的小巷子里活,你能安心?”
“好好好,你说的最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