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必,我的前途,会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用不着外人帮忙。”祁同伟立马用话堵了回去。
难不成只有你陈老正直不阿,凭本事过日子,别人都是势利小人,只会走后门拉关系?
瞧不起谁呢?
“知道就好,山里的条件虽然比城里差一些,但比我们当年,又不知道要好多少。
我参加革命那会才是真的苦,连饭都没得吃,就啃那窝窝头和野菜,还吃了上顿没下顿。
可即便是饿着肚子,也没耽误我们打鬼子啊,那年我才15岁,就扛着炸药包……”
陈岩石又开始描述起自己的光辉历史,顺便再给祁同伟上一堂思想政治课,说到兴起之时,更是慷慨激昂,唾沫横飞。
唉,祁同伟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老头真不愧是块石头,老顽固。
因为你当年吃了苦,现在的人也必须得跟着受罪,还不能有点追求了?
说好听点,这是思维僵化,跟不上时代的发展,要是说的难得听,那就是愤世妒俗,搞道德绑架那一套。
暂且不论陈阳到底是怎么回事,单凭这个未来岳父,祁同伟也得重新审视一下这段感情了。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将来经济条件好了,自己肯定也要享受生活。如果家里有这么个老头,成天挑这挑那,日子还怎么过。
搞不好他还会在外面给自己惹麻烦,引发公愤呢。
更奇葩的是,陈岩石退休后,把家里的房子卖掉,钱居然不留给儿子陈海,而是捐掉了,然后自己带着老伴去住养老院。
难怪陈海直到四十多岁依然是个单身汉,但凡是个正常点的女孩子,谁敢嫁到这样的家庭来啊?就算结了婚,也得离。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祁同伟硬着头皮,好不容易等到陈岩石口干舌燥的机会,便直接起身告辞:
“陈伯伯,今天就到这吧,我到京州来有事要办,同事在大院外面等我,下次有机会再来聆听您的教诲。”
陈岩石倒是收放自如,说停就停,他没有强留祁同伟,只一脸严肃地道:“你有正事,就应该先办,而不是来见我这老头子,以后多把精力放在工作上,没事少往京州跑。”
等祁同伟走出了家门,王馥真才有些不忍的说道:“老陈,其实小祁这孩子蛮不错的,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也确实受了很大的不公,就算你不同意把阳阳嫁给他,也应该适当帮一下。”
“老婆子,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陈岩石叹了口气,接着道:
“只是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上一辈的政治资源,只有一个小辈可以传承,而且还要隔代衰减。
我再过几个月就要退休了,正厅级基本定格,我的能量就这么大,即使海子争气,也最多只能把他送到副厅的位置上,以后还能不能再进一步,全靠自己的造化。
小祁这孩子确实优秀,可偏偏也走了仕途,我现在要是帮了他,等于在他身上做了我的记号,海子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还是顺其自然吧,现在阳阳在首都,小祁待在山沟沟里,这样其实挺好的,等时间长了,他们的感情就会淡掉,最终不了了之。”
此时的陈岩石,形象似乎不再那么高大,却更丰满了。
大公无私那玩意,本质上是反人性的,自打问世那天起,一直用来约束他人。
理论上,所有公务人员都应该遵守这条规矩,可遵守到什么程度,又要因人而异。
假如一个人真的能做到百分百的大公无私,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有私心,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有资源优先考虑自己的儿子,才算是一个真正合格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