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荣禧堂里,王夫人拉着薛姨妈的手谈起些姐妹往事,另一边贾母拉着宝钗询问一些家常事。
贾宝玉看了看宝钗珠圆玉润的身姿,又瞧了瞧黛玉弱柳扶风的姿态,不由心中大慰,若不说我是有福的,这天下的好女儿都让我见全了。
宝钗倒是一心与贾母闲聊,没有注意到贾宝玉看她的眼神,但一旁的黛玉却是心里一紧,往常她心气最傲,虽然家中女孩不少,但在她眼中都是俗物,不足论,可如今来了一位薛宝钗,真真让她感受到一丝压力,瞧着往常一门心思在她身上的贾宝玉都被宝钗吸引了过去,心下便不是滋味。
同是亲戚,人家是富贵之家,上面有娘亲,兄弟,吃穿用度自有家里给供着。自己呢,孤孤单单,寄人屋檐下,唯一的父亲如今还是身在扬州重病缠身,一时间悲从心来,眼圈顿时红了。
正在这时就听得外面喊道:“二奶奶跟瑜二爷来了。”
宝钗闻言一愣,荣府大房有一位琏二爷,二房有一位宝二爷,怎么如今又出来一位瑜二爷了?
愣神之时就见外面先是进来一位少年,一身宝蓝色圆领箭袍,腰束月白色腰带,其上除了一枚玉佩之外并无它物,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乱发,似是来时被风吹乱,再往下看,眉眼入画、面如冠玉,竟比女子还要俊俏三分。
若不是后面又跟着进来一位丽人,薛宝钗恐怕还以为这就是下人刚刚喊的二奶奶了,两人看上去模样倒也般配,只是怎么貌似年龄差了好些?
瞧见宝钗有些困惑,众人忙笑着解释,这是琏二嫂,那位二爷是东府的二爷,只是碰巧遇上了。
另一边小惜春扒拉着眼前一位少女的肩膀,笑嘻嘻地问她说:“云姐姐,我这哥哥长得好不好?我没唬你吧?”
这一位少女自然就是史湘云了,早先她就听说了贾瑜的才情,只是由于她不好往东府去,贾瑜一般也不往西府来,故而一直未曾见面,后来得知了“红烛秋光冷画屏”、“天街小雨润如酥”这两首诗后,更是恨不得立刻与之攀谈一番,今日得见果不负如玉公子的美名。
心下正赞叹的时候就听惜春打趣她,俏脸虽是一红,嘴上却打趣道:“几日不见,你的嘴又刁了几分,怎滴?怕将来婆婆为难你,先在家里练着了?”
这一句话让众姐妹哄笑起来,贾母自是喜欢这欢喜和睦的场景,看那里贾瑜跟薛姨妈,宝钗见过了,便笑说道:“左右我们说这些妯娌话你们也不爱听,去跟哥儿姐儿一块玩吧。”
这边红着一张脸的惜春瞧见贾瑜过来,便紧走两步把他胳膊一抱,撒着娇地说道:“哥哥,她欺负我。”说着话便拿手指向湘云。
贾瑜抬眼望去就见一位清丽少女,身着八答晕春锦长衣,下面未着襦裙,倒是穿着男子样式的长裤,脚上蹬了一双鹿皮靴子,加上那一双顾目神飞的眼睛,他心下已经猜到这位是谁了。
湘云性子本就豪爽大方,今儿见到企盼已久的贾瑜,恨不得立刻跟他攀谈起诗词来,眼下直站出去,“爱哥哥好。”
这个独特的咬舌音让贾瑜心中不由得轻笑一声,笑说:“这位便是云妹妹了吧,早就听说云妹妹性情豁达,有巾帼之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听贾瑜这样夸她,湘云倒不好意思起来,尤其是与贾瑜那双醉死人的眼睛对上的时候,当下有些羞涩地说:“我才是久仰爱哥哥大名,那两首诗我在家读了不下百遍,一遍比一遍好,往后有时间还要爱哥哥多多指点才是。”说倒作诗,湘云的羞涩之意顿消,又变得活泼起来。
贾瑜听她这样说,心里顿时叫苦连天。自己当初在曲江宴上写诗的时候想得挺好,自己一个宁国府二爷,众人多半以为这诗是抄来的,可就算他们这么认为给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来宁府前造次,所以写了也就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