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囿下意识地抓住了莫秦萧的双肩,眼神炽热,眼角含泪。她一时失态,竟忽略了对方只是一个筑基的青年。陆仙境的修士哪怕不动用灵力,仅单凭肉身力量旧足以移山驱岳,更何况武道中人本就以肉身力量见长。
一双纤纤玉手死死钳住了莫秦萧的肩膀,骨骼在瞬间化作齑粉,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裹着血肉。但很快这层皮肉就被心慌意乱的吾囿一同捏碎,如同橘子一般血液横飞。
莫秦萧连呻吟都来不及,只见得面前红光四溅,再然后就失去了对双手的控制。吾囿的摇晃让他感觉天旋地转,陆仙境无意识散发的灵力与威压也随之灌入他的体内,顷刻间便冲碎了他的丹田与经脉。
顷刻之间,七窍流血,气绝将死。
腥臭的血液连同碎裂的内脏骨骼溅到小白脸上,为她平添了几分狠厉。早在吾囿闪身的瞬间,寒哀已入手,只听她一声娇呵,此刻已直挺挺地捅向吾囿的双眼。
“给咱住手!”
铛——
银枪平刺,如螳臂当车,如以卵击石,吾囿自岿然不动。一双眼眸无神,唯有欲火自燃,有恨意弥漫。
师父,你怎么就这么舍弃徒儿走了?徒儿好不容易才走出了那座小楼,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师父,你怎么走得不明不白的。宗华不肯说,高蝉露也含糊其辞,龙古、陆独秀他们也都因为武道动摇,要么闭关要么失踪。师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师父,徒儿不孝,固步自封,困于心魔,就连那最后一面也没有给师父留下点念想,只知道让师父生气。师父,徒儿真的错了。师父,你到底去哪儿了?
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走了,魁奇没了,武道破了,师父,我该怎么办?
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徒儿好想你……
师父,徒儿好想你……
师父……
师父,你是不是回来找徒儿了?
恍惚中,吾囿好像看到面前的人那比她矮上一头的身影,变作了那熟悉的佝偻老人,一样的笑容温和,一样的慈眉善目,一样的顶天立地,一样的威压高大。
恍惚中,那摁在他肩头的双手,似乎也被他握在手里。熟悉的粗糙,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力道。一切都如同万年前,自己第一次被师父捡回家时那般。
“师父……”
熟悉的身影与面前的身影逐渐融合,空洞的双眼被那白发苍苍的老人占据。吾囿痴笑着,哭着,乞求着,她空出一只手想要摸一摸那逐渐淡化的脸,而另一只握住肩膀的手,却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力道。
周围逐渐变得安静下来,小白的娇呵声、徐寿的呼喊声、莫秦萧的吸气声,都在吾囿耳中在消失。唯有一个声音占据了主导,并且越发清晰。
对,就是这样,他就是你的师父。不要让他逃走了,要是这次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对,就是这样,握住他,握紧他,然后……
让他去死吧。
此刻,吾囿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听从那个声音的指导,下意识地加大力道,下意识地拉住了面前的人,下意识地不想他离开自己身边。
殊不知就在她沉浸在幻想中无法自拔之时,周围的一切都在她的无意中变得支离破碎。
如此威压不可能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三目几乎同一时间就来到了小白等人身边,看着似是疯魔的吾囿,他眉头紧皱,片刻便理解了现状,随后袖中便刺出数道金链,锁住了吾囿的四肢。
三目一边死命拽着吾囿,一边扭头对徐寿喊道:“老徐!摇人!快把北落师兄他们叫来!眼下这个陆仙发狂了,困灵锁坚持不了多久的!快!”说着,他向徐寿甩出了两枚玉符。
徐寿当机立断,连同自己有的玉符齐齐捏碎。霎时间远在九天宫深处的三位大能同一时间感到了他的呼唤,立刻撕开虚空向着九玄城赶去。
可当澹台且行、北落涤尘先一步到达九玄城上空时,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
见着此人,北落涤尘面露惧色,在半空中急停,离着那人两三里远的时候就恨不得脚底抹油一走了之。可他一回头,便与澹台且行撞了个正着。
澹台且行皱着眉头,拦住了仓皇逃窜的北落涤尘,问道:“北落什么情况?城中不是有人作乱吗?你走什么?”
北落涤尘没有说话,悻悻地往身后一指。澹台且行侧过脑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九玄城上空有一道单薄身影,双手叉腰,桀骜不拘,此刻正一脸凝重地看着被冲出一个大洞的护城大阵。
顶着澹台且行微妙的眼神,北落涤尘有些心虚地说道:“小师叔啊,澹台老大在的话我就不去了,我怕挨揍。你回头和小徐说一声,不是我不去,是老大不让我去。所以那玉符我就不补给他了!就这样,再见!”
话还没有说完,北落涤尘竟以比来时还要快得多的速度一头扎进身侧的虚空,几乎可以用狼狈逃窜来形容,慌不择路地跑回了玄冥泽。
哼!奶奶的小徐你坑我!大债主在这儿呢你还敢叫我过来?回头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不坑你个百八十两的我跟你姓!
“不就是欠了阿姐一点钱嘛,有必要这么躲着她吗?她一个长辈还能跟你个晚辈较真不成?”澹台且行向身后白了一眼,旋即来到澹台且歌身边,问道:“阿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察觉到城中有人作乱?”
“钱啊,我的钱……财源阁要修缮,护城大阵也要钱。奶奶的,我的钱,白花花的银子,闪亮亮的灵石,都没了……”
“阿姐?”澹台且行又上前问了一声,可他话还没有说完,且歌骤然回头,目光凶厉,那样子恨不得要把他这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弟弟吃了一般。
做了那么多年弟弟的且行哪能不明白,这是他姐发怒的前兆,澹台且行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扭头就跑,那架势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
“跑?跑哪里去?”
可惜跑了没有三丈远,他就被澹台且歌一把拽了回来,一同被拽回来的还有北落涤尘那个倒霉蛋。两人此刻哭丧着脸,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根本不敢去直视怒上心头的澹台且歌。
“两个小兔崽子,见着我就跑有意思是吧?给老娘滚去守门!要是飞进去一只苍蝇,老娘把你们皮给剖了!资产充公修城!滚!”话音未落,澹台且歌抬起就是一脚,把这两个哭丧着脸的难兄难弟踹到了九玄城两侧。
“小歌,你这个脾气也该改改了。这么多年了还毛毛躁躁的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