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赫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阴云密布的天空再次飘下雪花，一朵朵随风飞旋，从他眼前坠落在地。

街上更喧闹了，情侣依偎着望向天空，伸出手去。雪花给他们带来的是浪漫的气息，而非严寒的侵袭。有人拉着手在店铺流淌出来的欢快乐曲声中旋转，跳起了舞。

他们四人漫无目的的逛着，杜赫的手始终插在口袋里，他的围巾有些旧了，可很保暖。这条街有许多小路口，通往遍布吃食的小巷子。

唐昀生带着他们拐进一条更拥挤的巷子，轻车熟路走到一家烤红薯的摊位前，红薯的焦香味在寒冷的空气中悄然弥漫。

“这家烤红薯最是香甜。”唐昀生笑道。“老板，来四个烤红薯。”

“好呢！”

唐昀生是个妙人，也是个很好的向导。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对宿舍里其他人的情况已是了如指掌。什么样的家庭出身，什么样的性格和喜好，什么样的消费观念，无不了然于胸，他带着他们去买衣服，吃东西，没有一个不感到满意和自在的。

杜赫只买了一条灰白色的纯棉围巾，那家店在打折，花费不高。在这座城市，他身上的衣服略显普通，甚至寒酸，可他从不感到自卑。他知道什么衣服好看，也知道不管他穿什么衣服，别人的关注点总在他本人，而不是身上的衣服，他有这样的自信和实力。

那晚，杜赫无论如何要回校，他得等电话。唐昀生本要带他们去看夜景。这座城市的夜色很美，绚丽的灯光可让天上的星月失色。今晚是平安夜，比白日里要更热闹。

“你们不必跟我一起回去。”杜赫道。

“大家一起出来，当然要一起回去。”宋琦道。

“你回去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林叶问道。

“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杜赫道。

“好吧，我们给你带好吃的回去。”唐昀生道。刚开学那会儿，杜赫跟杜颉长时间高频次的通话，他多少了解一些。

杜赫与他们分了手，乘坐公交回学校。路上拥堵，雪化成了水，路面湿黑。他紧紧抓住公车上的拉手，身子在停停走走中摇来晃去。晃得他有点晕车。一到宿舍就上床躺下，晚饭也没吃。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学校里同样热闹，远处传来澎湃的音乐声，是社会联合组织的一个晚会。杜赫没有睡着，他看着投在天花板上的路灯光，呆呆出神。

忽然有人敲门，门没锁，杜赫不想下床，叫来人直接进来。门打开后，走廊的灯光拉长了来人的身影，看不清长相。

“可以开灯吗？”

“你开吧。”

杜赫听不出是谁。灯光亮起，那人的面容浮现出来，杜赫认出是他们这一层其他专业宿舍的人，叫不上名字，只觉眼熟。

那人个头与杜赫差不多，却壮上许多，他手里拿着红色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个苹果，向杜赫笑道：“苹果给你，平安夜快乐。”一口白牙在灯光下闪闪亮。

杜赫愣了愣，从床上坐起来，说道：“谢谢。”

那人道：“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体育系的成云飞。就住在219。”

杜赫这才想起来，他们这一层最靠里边有两个宿舍住着体育系的学生，他之前还奇怪学校为何把体育系和系的安排在一起。

那人又道：“你们宿舍其他人呢？你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们出去玩去了，我没事，只是有点困。”杜赫说着穿上衣服下床，让成云飞坐。

成云飞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道：“我们宿舍的也出去了，我一个人挺无聊的。”

“所以你挨个寝室去敲门？”

杜赫总觉得那里不对，眼前的成云飞体格倒是像体育生，可送苹果这个行为有点怪异。

“对啊，好多宿舍里都没人。你看，我的苹果都送不出去。我们寝室那些人也看晚会去了，说艺术院的院花有表演。”成云飞说话中气十足，语声低沉悦耳，像冬日里的温泉水流过枯裂的稻田。

“你怎么不去看？”杜赫觉得这个人不讨厌。

“我的脚受了伤，还没好，没法走。”成云飞似乎有些委屈的说着，他的眼眸青黑清润，眼底带有孩童的纯真色彩。

杜赫这时才现他穿着一双蓝色的棉拖鞋，右脚脚踝处打着绷带。

“怎么伤的？”

“打篮球崴到了。这会也快好了。”成云飞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