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声音道:“父亲….”。
郁合尚身躯巨震,不敢相信地回头望去,说话者正是悟色,郁合尚双目中泪水涌出,模糊了视线,心中狂跳,嘴角抽搐道:“你叫我什么?”。
“父亲,你还记得教我的诗句么”,悟色面无表情地道:“‘一定童颜老岁华,贫寒游历贵人家。炼成正气功应大,养得元神道不差’”
“记得记得,你小时发蒙时我教你的,你还记得这首诗?”,郁合尚偷偷擦了擦眼角,心中一股喜悦之情油然而生。
“佛曰,痴、嗔、贪为世间三毒,要避之,必要勤修戒定慧,”,悟色眼前也有些朦胧,“这与你教我的诗句不谋而合”。
“唉,我老啦,这些大道理懂是懂的,可做到实在太难”。
“持戒除贪,戒能生定,定力更进,断灭嗔心,智慧显露,愚痴障除”,悟色道。
郁合尚苦笑,把话说得更明白:“我一生愿望即为入仕,现今已一无所有,如若不痴不贪不嗔,那活着有何意味”。
“不,你还有我”,悟色脱口而出,为了郁合尚不堕入阿鼻地狱,他再也不掩藏真实感情。
他二十一岁那年,目睹父亲奔波在外,母亲去世也不归家照抚,愤而离家,落发为僧,每次郁合尚来看他,他虽然相见,却默然不语,让郁合尚痛心不已。
其实悟色心中还是担心老父亲的,父子的血缘纽带毕竟割不断,每次看到他头发又花白了一些,心里总是隐隐作痛,暗踌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过于苛求,母亲的死也不能全怨他。
郁合尚让他协助归元丹会,他也没拒绝,只是心中一口气一直顺不过来,参与当中不时冷着脸,像一只张着尖刺的刺猬,动不动就怨怼这怨怼那,弄的郁合尚一直以为他还是不肯原谅自己。
“你说还有你,是真的吗”,郁合尚喜出望外,追问道:“你肯随我回家?”。
“我既已出家,便要潜心修行,尘俗之事应抛在脑后”,悟色道。
“唉”,郁合尚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失望之气,“你还是心中介怀”。
“你若是戒不了痴、嗔、贪,我回家何益”。
感觉悟色没把话说死,朱朝宗插嘴道:“其实悟色大师不必介怀,郁先生也时日无多了,过得几年,人亡灯灭,再大的怨恨也随风而去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悟色急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父亲身体一直康健,怎会时日无多”。
朱朝宗道:“我会望气,我观郁先生印堂发暗,双目映黑,显有暗疾在身”,眼看郁合尚似乎要反驳,急忙朝他挤了挤眼睛,又怕他不能会意,快步走到他面前道:“郁先生心中郁结,这病因在心,病像却可从腿上看出”。
“郁先生,请恕我无礼”,将郁合尚的衣摆撩起,露出双腿:“请将右腿架在左腿上,对对,就是这样”。
在堂下拿了一只木棍,走到郁合尚面前,背着众人又朝他挤了挤眼睛。
朱朝宗用小木棍,敲击郁合尚膝盖前部,每敲一次,他的腿就不由自主向前踢一下,每次都如此。众人惊呼,果然不对劲。
元陆喝道:“不要装神弄鬼,焉知其他人不是如此”。
朱朝宗撇了撇嘴道:“你试试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