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合尚张大嘴巴,惊讶于他的反应速度,良久道:“你这年纪,有这么敏锐的心思,着实让我吃惊,唉,那宗奇道人确实有这意思”。
怎会想不到,朱朝宗暗踌,二桃杀三士,这么古老的计谋,看出来很难么。
宗奇能炼出神丹,本身就有危险,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假如你有一个宝藏,很多人觊觎垂涎,最好的策略就是,定期分一些给他们,再丢一个大甜头让他们去抢,谁抢到了就是谁的,他们争的不可开交,你自然就安全了。
此为分化瓦解之策。
虽然我不赞同这个做法,毕竟除了赵家,其他三家可说是一家人,家里人还尔虞我诈,也太残忍了些,但我不喜欢这样,并不意味我看不出其中奥妙。
微笑道:“所以每次丹会都会出一些纰漏,拐骗别家信物,拦截参会之人,掳走别家请来的帮手,所有能想到手段都使出来了,而郁先生只是口头责骂,并没有取消他们的资格,再加上认信物不认人的规矩,这些都是暗暗鼓励他们争斗啊”。
郁合尚哈哈大笑:“被你看穿了”,指着朱朝宗道:“奸猾,哈哈哈”。
使计的叫聪明,识破的叫奸猾,颇有前世美帝的风范,不过朱朝宗见过太多的双标,也听出其中的玩笑意味,并不以为意,道:“过奖过奖,宗奇道人睿智之处是找了郁先生作主持,先生此等铁面无私不偏不倚的人实在难寻”。
郁合尚大为骄傲,老友拜托自己发卖归元丹,就是看重自己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始终能秉持公正,即便这次,最终还是守住了公正。
“老夫这一生没什么别的成就,于刚正一道还是颇为自许的”。
“宗奇道人真的不再售卖了么?”。
“他信中是这么写的,老实说,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扑射,我也厌倦了,这些年我置下些许田产,这边差事已了,该是归隐田园的时候了”。
看一看朱朝宗,正色道:“我看你诗文、算术甚是了得,可想为朝廷效力,谋个一官半职”。
朱朝宗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想,他的抄袭诗词就像女子防身术,头几下厉害,后面就没了,若是上了比武场,非被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不可。人家十年寒窗,读的都是同样教材,语境意境都相同,你一个拿大顶的连他们用的典都听不懂,三下两下就露了馅。就比方说,某日文人们坐一起,说我们来连诗助酒,取诗经大雅头一句的每个字为起头,他连诗经大雅都背不出来,那还不傻了眼。
至于算术,农业时代不重视,会算田亩面积已经够了,非要等到商业时代和工业时代,才会有大发展。唐朝就有算学博士职位,品级低得很,俸禄勉强养活家人而已,他可不愿清寒过一辈子。
郁合尚颇为失望,叹道:“人各有志”,又道:“朝中奸佞横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嗯,你栖身何处?那算数我还有不通之处,到时还要上门请教”。
“现时在丹泉观存身”,朱朝宗想了半天,决定以实相告。
郁合尚大讶:“道虚收你为徒了?”。
朱朝宗鼻子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算是默认,心中叹息,看来摆脱不了道虚徒弟身份了。
“道虚是宗奇道人二十年前收的徒弟,没想到他也收徒了”,郁合尚叹气道:“我们老了”,举起一杯酒一口喝干,“现下是你们的时代了”。话语中显出一种莫名的落寂。
年华已老,功业未成是传统三大愁中最适合下酒的愁怨,郁合尚连干几杯,念叨:“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朱朝宗赶忙安慰,陪着他喝了几杯,见他心结难解,各种好话轮番上陈开解于他,最后说到悟色肯回家,才将郁合尚的情绪调整好。
此时的酒都是低度的米酒,刚入口不觉得,但后劲颇大,十几杯喝下来,朱朝宗觉得头有点晕,胃里翻腾来翻腾去,心知已经到位,再喝就要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