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见不到姜鹤鸰，谢妄言原以为对方不会出现，却不想在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时，居然看见了院中的姜鹤鸰。

他似乎在思索什么，月夜下只留给了谢妄言一个侧影，兴许是听到了谢妄言的脚步声，他才转身看向了谢妄言……谢妄言这才发现，原先姜鹤鸰从脸颊一侧蔓延到指尖的刺青居然失去了踪影。

他心中诧异，却又想起那日离开昆仑之前，询问姜鹤鸰他身上的经文究竟有何含义。

姜鹤鸰只道，“戒嗔、戒欲、戒杀。”

眼下这刺青已除，是姜鹤鸰不准备再遵守这经文上东西的意思？

他心中顿时涌起惊涛骇浪，但也只是对着姜鹤鸰作揖，“仙尊。”

姜鹤鸰侧眸望着他，片刻之后才道，“什么时候学了这些繁文缛节。”

谢妄言在他眼前向来没什么规矩，他早已经习惯了这件事，也知晓对方不是刻意离经叛道，而是实在不知道规矩应该是什么模样……

“我带你去见柳虞棠。”

姜鹤鸰直言道。

谢妄言下意识抬头看向了此时天空中高悬的明月，他还记得这宫中夜里不会放人进去。

先前他听姜鹤鸰说会和自己一起再见柳虞棠，还以为对方是准备天亮之后进宫，却没想到对方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他刚想说国师以及这皇城，转瞬间突然又想起柳虞棠早已经陷入昏迷，这国师多半也被寄生，现在在谈什么规矩，却十分可笑。

谢妄言更觉得可笑的还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或许是在这修真界里待久了，他的某一瞬间的想法，也被这世间的规矩同化。

于是他看向姜鹤鸰，“我自然要去见小师弟。”

姜鹤鸰颔首，然后看向了谢妄言的院子外面，“出来。”

他声音极冷，仿佛如果这会儿外面的人胆敢反抗，这会儿就会身首异处，即便是修士也是如此。

谢妄言刚以为来找自己的是陆炔，又或者是其他人，就见云逸雁与桑梧洺的身影出现在了院落之外——云逸雁此时气势更加凝实，显然是已经炼化传承之后的突破迹象。

谢妄言见状脸上的表情顿时生动了起来，若不是想着仙尊还在此处，他估计已经立即跑到云逸雁身边，替他庆祝起来。

桑梧洺则看向了目光冷淡的姜鹤鸰。

即便他并不知晓对方确切的身份，但在看见这白发修士的一瞬间，脑袋里就出现了一个名字——

姜鹤鸰。

半步金仙，天道之下第一人。

他自然知道谢妄言进入昆仑之后，姜鹤鸰照顾颇多，却也委实没想到这师徒关系居然能如此融洽……融洽到仿佛姜鹤鸰并非这天道之下的第一人，而是一个普通的乡野学堂的夫子，在面对自己唯一的门生一般。

桑梧洺看着神情冷淡的姜鹤鸰，最后还是作揖道，“见过仙尊。”

姜鹤鸰并未做声，他看向了一旁的云逸雁，以及似乎见到云逸雁突破极为开心的谢妄言。

“时候不早。”

他说，提醒谢妄言现在就是离开的时候。